驭夫呆住了。
卫将军也在?什么时候的事?他想回过头来,却又不敢,只是不免寻思道:这卫将军当真身手不凡,直是神出鬼没。
冯宛跟驭夫说了那句话后,右手轻轻一抽,想离开卫子扬的掌握。
这一抽,依然是纹丝不动。
冯宛轻言细语地问道:“你还想睡么?”明明醒来了,他还枕着她的肩膀,他吐出的呼吸,还喷在她的颈侧,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因此她有此一问。
卫子扬紧了紧她的小手,似乎感觉到那触感温软得美妙,又好奇地捏了捏。
连捏几下,他是兴趣越来越浓,干脆低着头,举着冯宛的手一边细瞅一边捏来捏去,嘴里则回道:“不睡了。”
“那移开好吗?”冯宛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婉约。
“不好!”他回答得相当干脆。
冯宛诉苦道:“可我的手臂都麻了。”
卫子扬终于把目光从她的小手上移开,侧头认真地盯着她一阵,他咧了咧嘴,哼道:“妇人,我都不嫌弃,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冯宛低声道:“可我这手是真麻。”
卫子扬歪了歪头,他斜长的凤眼如流波,似含情似含媚地睨了她一眼,道:“可我甚是舒服。”
街道中的灯火,伴随着明月淡淡的莹辉泄入马车中。冯宛恰好此时回头,因此,她对上了这妖孽般的一缕眸光。
嗖的一下,她脸孔一红,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卫子扬放开了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车外。
月色下,他回过头,凤眸流转地瞟向冯宛。
也许是此时的夜风太温柔,直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也许是天空的明月太清亮,直照得他的眼波如光华,也许是他的笑容太明亮,太妖艳。
刹那间,冯宛直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上自己的心坎。在一阵急乱的心跳中,她竟是慌乱地伸出手,嗖的一下拉下了车帘,隔开了她与他。
冯宛的异常,少年自是看在眼里,因此他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他长袖一甩,飘然离去。直到他走得远了,冯宛才记得他的斗笠还放在自己的马车上。
就在冯宛举着那斗笠,却无法叫出声时,驭夫的惊叹声传来,“卫将军刚才那样子,当真,当真好看。”
冯宛垂下手。
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射出优美的弧度。好一会,她低声说道:“是啊,太美了……这样不好,会害得他人情不自禁的。”
如她那古井一样的心湖,便差点失去了控制。
艰难地从他的背影中移开,冯宛闭上双眼,轻声命令道:“回去吧。”
“是。”
驭夫一边走,一边还是忍不住说了起来,“夫人,很多人都说五殿下喜欢卫将军。原来我是不信的,不过现在我信了。”
他啧啧感叹一阵,又说道:“卫将军这样的人,就是一个祸害。他若愿意,只怕陛下也可倾倒。”
他脱口说出陛下,马上感觉到这样实是大不敬,连忙闭上了嘴。
他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冯宛的回答,看来他刚才的话,夫人并没有听清。
马车终于驶回了赵府。
刚刚停下,便有几个婢妾伸头看来。见是冯宛,眉娘清脆脆地叫道:“夫人,你到哪里去了?今日好些人来找。”
冯宛微笑道:“有一些事。”
弗儿也跑到她旁边,低声道:“夫人,冯美人和皇后都派人来了,说是要见你。可是奴在外面寻了一遍,也见不到夫人,便回了。”
冯宛嗯了一声。
她问道:“郎主呢?”
其实她早上就听到了赵俊说要出远门的事,这话纯是明知故问。
眉娘连忙回道:“夫主出门了,说要过几天再回。”她眉开眼笑地说道:“夫人夫人,昨晚夫主告诉我,说是五殿下又看重他了。这次出门,便是奉五殿下之令前去办事。”
眉娘得意地说道:“只郎主那口气,这次的呈相当重要呢。五殿下什么人都不信任,偏信任我家夫主。”
冯宛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微笑地看着眉娘,道:“是吗?这是好事,夫主若是升了官,你我都是荣幸的。眉娘啊,你甚得夫主信任,当早日为我赵府添得子嗣才是。”
听她提到生子,眉娘的脸一红,她低下头来,眼波神态中,也露出了一抹期待。
冯宛跨入自己房间。
也不顾跟上来的弗儿,她一入房,便把房门关上。
背靠着房门,冯宛怔怔地看着外面的月光,看着看着,她伸手捂上胸口:那一瞬间的失守,那一瞬间的情不自禁,在她的生命中实在太过罕见。直到现在,冯宛的心跳还有点猛。
良久良久,她低低地嘟囔道:“实是那家伙太过魅人,这不是我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