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妤小心地将煮好的茶斟在杯中,茶沫浮在水面上,形成一幅梅花图:“第一个说这话的人,是母后。”
皇太后至今还安然生活在皇宫,这句话显然已经成为了笑谈。
是曾经情深被人弃之如履,还是当初假意从未打算承诺成真?
于是桓宓的眼神也落寞下来。
管家在这个档口为她二人奉上了麦芽糖:“仆已经亲身试毒,并无异状,请娘娘与殿下放心食用。”
桓宓便扬起笑容,拿过一块来送进口中,惊喜道:“是恬棠斋的!”
管家笑着点头:“娘娘慧眼识珠,这正是恬棠斋的麦芽糖。”
她笑着往宛妤掌中塞了一块,道:“我幼时最爱这家的麦芽糖,常常央求父亲下朝时为我带一块。”
然而宛妤却仿佛被烫了手一般,猛地将那块麦芽糖扔了出去。桓宓从未见她如此失态,当下便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失声道:“阿姐!”
宛妤立刻用左手紧紧捏住右手掌心,狼狈地喘了口气:“不,我不爱吃这东西。”
桓宓立刻将她口中的那块糖吞下去,示意管家退下:“阿姐。”
宛妤闭了闭眼睛,情绪恢复正常,对桓宓欠身:“让你受惊了。”
桓宓摇了摇头,将她面前的茶盏奉给她:“不碍事。”
宛妤接过来,慢慢啜饮:“你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桓宓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似乎不宜久留,结结巴巴道:“并……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
她只说到一般,阿默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娘娘!宫里出事了!”
桓宓听到这一句,竟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急忙扶着椅子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扰阿姐了。”
宛妤伸手制止她的动作,蹙眉问阿默道:“什么事?”
阿默哆哆嗦嗦地回答:“慎……慎婕妤……小产了……”
桓宓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急忙伸手扶住桌案:“怎么会突然小产!”
阿默道:“听说是……吃了平妃娘娘赐的一块糕点。”
平妃……
她自然不会相信平妃会加害慎婕妤,但平妃刚刚有求于她,与她结成联盟,立刻就……
桓宓勉力镇静情绪,对宛妤点头致意:“阿姐请自便,我先回宫了。”
宛妤跟着站起身,担忧地看着她:“可要我与你一同回宫?”
桓宓摇了摇头:“内宫之事,不劳动阿姐。”
她赶到漪澜殿的时候,就连商墨凌都出现在殿中,王泽之正为慎婕妤施针,商墨凌面沉入水地坐在殿中,看不出情绪。
她路过跪地请罪的平妃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商墨凌看到她的动作,皱了一下眉:“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桓宓低声安慰了平妃一句,施施然在商墨凌身边落座,答道:“陛下已经找出确凿证据,证明是平妃做的手脚?”
商墨凌道:“慎婕妤食用她遣人送来的百合酥后,才出现小产迹象的。”
桓宓道:“酥里有东西?”
商墨凌道:“吴临已经判断出其中掺有少量红花。”
桓宓冷笑一声:“如此拙劣的手段,不像是可以害人,反倒像是苦肉计。”
“阿宓,”商墨凌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个揣测罢了,”桓宓撑着后腰:“陛下揣测平妃陷害慎婕妤,我自然也能揣测慎婕妤使了个苦肉计,诬陷平妃。”
商墨凌不悦道:“她区区一个婕妤,陷害平妃,能获得什么好处?”
桓宓反问道:“那么,平妃陷害区区一个婕妤又有什么好处?”
商墨凌道:“慎婕妤怀着孩子。”
桓宓道:“妾也怀着孩子。”
商墨凌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阿宓,此事不当你管,你先回去。”
桓宓又冷笑一声:“妾是六宫之主,后宫的事情不当妾管,陛下莫非是有废后之意?”
商墨凌语气重了几分,喝道:“阿宓!你这是说什么浑话!”
“陛下关心则乱了,”桓宓毫不畏惧地说:“尚未得出确切证据,就指责一位嫔妃谋害皇嗣,这样重的罪名,也是随意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