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昨晚向朱元璋汇报了蓝玉儿子的处置,得到了朱元璋的大大赞扬,他心情着实不错,看了一眼李维正,蒋瓛微微笑道:“怎么样?这半个月过得还不错吧!”
“回禀大人,卑职这半个月一直在学习锦衣卫的条例规则,各位同僚对我都颇为照顾,大家相处融洽。”
蒋瓛点了点头,“来到新地方,和同僚相处融洽才是最关键的,将来锦衣卫办案都要互相配合,良好的人际关系就是办案的前提,既然你懂得这一点,我就不多说了。”
他从桌子上顺手取过一本卷宗,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我记得你父亲就是临淮县元宝乡李家村的李员外吧!你们李家村的土地在两个月前是否被蓝玉家奴侵占?”
李维正心中一惊,如果是太子问这句话,他可以理解为太子要为自己主持公道了,可现在这件事是从锦衣卫指挥使的口中说出,而且是锦衣卫卷宗的记载,意义非同小可。
李维正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点点头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蒋瓛把卷宗一合,正色对李维正道:“根据锦衣卫的调查,蓝玉之子蓝绰纵容家奴侵占百姓良田,三年共计四千五百余顷,并夺人钱财、毁人家园、淫人妻女,可谓罪大恶极,锦衣卫在三天前将蓝玉之子蓝绰以及恶奴两百三十四人,包括夺你们李家村田产的那个恶霸,已在定远县公开斩首示众,李家村被霸占的田产和财物都已悉数返还,好像还有你父亲的一千两银子,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虽然恶霸被杀、家产返还,李维正还是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是朱元璋的命令,是警告蓝玉的一记重手,此时蓝玉应该刚刚交回兵权,在即将进京的关口,朱元璋选择这个时机动手显然是预谋已久,现在,李维正终于可以确定了,杀蓝玉是朱元璋蓄谋已久的计划,如果说洪武二十六年制造蓝玉大案是朱元璋的最后收官的一步,那么杀蓝玉之子就是他这盘棋中落下的第二颗子,第一颗子在今年年初便落下了,调蓝玉去平息西蛮,从而剥夺了他进攻蒙古的主帅之权。
“你在想什么?”蒋瓛见李维正非但没露出喜色,反而陷入深思,他不觉有些奇怪。
李维正立刻收敛心神,恭敬地答道:“多谢指挥使大人告之,这下我可长出了一口恶气。”
“是啊!据说杀蓝家恶奴之时,定远县百姓欢呼声如雷,高呼锦衣卫青天,本官也深感欣慰。”蒋瓛说的是实话,恶事做多了,偶然做一件好事得到了百姓的赞颂,他也是得意非常,他走上前,拍了拍李维正肩膀又笑道:“学习锦衣卫规矩其实三天就够了,既然你无事,那我这几天找个案子给你办,练一练手,你看如何?”
“多谢大人的垂青,李维正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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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正退出蒋瓛的房间,他来到大门前,刚要离开署衙,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锦衣卫南镇抚使王翰在向他招手,按理,李维正初入锦衣卫,应该严格训练,但这个王翰却因为他是太子的人而网开一面,准他自己回家自学锦衣卫的规矩,令李维正一直感激不尽。
李维正连忙上前躬身施礼,“王大人找我有事吗?”
王翰微微一笑,向他拱拱手道:“我听说兵部已经为你记了大功,不日将上奏皇上批准,眼看李百户升迁在即,岂不是可喜可贺?“
“此事只是我侥幸碰到,做了应尽之责罢了,怎敢妄称立大功,实在惭愧啊!”
“李百户太谦虚了。”
王翰见往来人颇多,便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对他使了个眼色,李维正会意,便跟他进了屋,王翰关上门,脸上笑意顿失,他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要杀蓝玉之子?”
李维正愕然,他茫然地摇了摇头,王翰注视着他眼睛徐徐道:“锦衣卫不久前上了一份密报,蓝玉在年初遗失了太子殿下的一封信,蓝玉之子掉以轻心,隐瞒不报,结果引来了各个势力的一场争夺,使得皇子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皇上对此十分震怒,杀蓝玉之子就是追究蓝玉丢信之责,李百户是怎么看此事?”
李维正连忙摇头道:“在下官卑人微,不敢闻庙堂之事,王大人告诉我此事,恐怕没有什么意义。”
“难道指挥使大人没有告诉你此事吗?”王翰愣了半天,他忽然连连拍自己的额头,歉然道:“我以为刚才指挥大人找你是告诉你此事,原来你竟不知道,是我鲁莽了,向你道歉!”
他开了门,和李维正一起走了出去,并再三叮嘱他道:“这件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你我都有麻烦.”
李维正郑重地点了点头,“王大人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走出锦衣卫署衙,他心中不由疑云重重,他当然知道王翰不是弄错说漏了嘴,可王翰告诉自己此事的用意何在?难道他是想借自己向太子靠近,确实有这个可能,可走了几步,李维正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是想通过自己误导太子吗?让太子相信,皇上杀蓝玉之子仅仅只是因为丢信之事。
他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警惕,如果这个王翰的用意真是为了误导太子,那他又是站在谁的立场之上?
李维正刚走,吕思远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王翰的门前,不露声色问道:“怎么样,告诉他了吗?”
王翰连忙躬身谄笑道:“回禀先生,我照先生的吩咐,已经告诉他了。”
“做的好!”吕思远点点头,就像路过这里一样,慢慢悠悠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