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沙罗是个穿越女。
贺茂沙罗在穿越前最崇拜的人是安倍晴明,她曾经无数次臆想,一袭白狩衣,桧扇执一柄,平安京中穿过,行走阴阳两界之间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该是怎样的风流世无双。
他在她的生命中出现的太早,在刚长成情感懵懂的少女时,遇见早已被神话的安倍晴明,就像是遇见了生命中的劫。
就像疯狂追星乃至愿意以死追随的狂热粉丝,就像抛弃父母家人愿以死殉情的痴情怨侣,这世界上总有人偏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劫难难过。
可惜安倍晴明早已消逝在时间之中。
所以贺茂沙罗可以放纵自己活在一个自己编织的宛如轻纱般美好的梦里。
而现如今她却穿越时光来到了另一个遥远的陌生国度里,上一辈子死去的太过迅速,就像做梦一般不真实,仿佛一觉醒来就开始了自己的新生,不同的是却保留了从前的所有记忆,转生成了贺茂沙罗,相传是晴明的妻子,贺茂保宪的妹妹。
幸好在这个世界里是从小开始长大,不用以恶俗的失忆做借口,在这个鬼怪横行的世界里,用出这招简直是自找死路。妖魔附身,就像是仙侠世界里的“夺舍”一般敏感。
平安时代的女性少有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机会,哪怕是出生在这样一个著名的阴阳师世家里,一个女子的婚姻也无法由自己做主。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约定俗成,在现代你可以在舞台上毫无顾忌地疯唱“死了都要爱”,而在这个古代的平安京,袅袅熏香、桧扇轻摇,贵族们极尽所能行风雅之道,但对于女子依旧不公平。
贺茂沙罗明智地维护好自己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的身份,谨言慎行,竭尽心力去学习有关阴阳道的事物,幸好自己出生在阴阳世家贺茂家里,就算女子无法进入阴阳寮,作为贺茂家的大小姐,明了阴阳之道,也应是基本功课。
异类总是被排斥的,而也只有优秀的才会被人侧目相看。
她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所有时间,甚至兴致勃勃地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虽然在所谓的历史上,贺茂沙罗是晴明的妻子,但事在人为,若因为自己知道的那点历史却无所作为,结果改变了那便追悔莫及了!
趁晴明来到自己的家里时,最好是和哥哥两人相处时,偷偷地瞟上一眼,最好能够让他察觉到,就如同易安居士词中所叙:“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先留下一个好印象,然后再向哥哥探询客人的信息,趁机表达自己对他的好感。安倍家在晴明并未崛起之时在阴阳寮里的地位是不如贺茂家,而晴明是自小就和哥哥在父亲大人指导下修行,有白狐公子之称的安倍晴明在阴阳道上的天赋,父亲大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贺茂沙罗独自一人在自己房间里傻笑,她选择性地忘记了小时候曾偷偷地跑到哥哥学习处,还未开始张望,一转头就看见自己黑着脸的父亲,连迷路的借口都没说出口,便被拎回去重新学习了一遍礼仪之道,并且这位礼仪“嬷嬷”从此便跟随了自己,随时提醒自己端正礼仪规范,到现在都没得到了“自由”。
难道这位父亲早已看出来了我安静贤淑皮相下毫无顾忌的本质?贺茂沙罗端坐在铜镜前,微微一笑,红了脸颊,低垂的睫毛下,眼眸里一片羞涩。
可惜的是还未等贺茂沙罗有所作为,有人便先一步对她下手了。
可怜的做了十多年深闺大小姐的贺茂沙罗并未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穿越者,现代同人文里,有一个词叫“群穿”。
贺茂大宅里妖物若没有实力,除非找死,否则是不会轻易靠近。但可惜的是,人心难测,这次乃是人为。
头好晕,浑身无力,眼皮好重,抬不起来,外界的声音模糊一片,似乎身下是一辆行驶的木车,贴在车壁上的耳朵里充斥着车轱辘滚动着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连绵一片……
再次有意识不知道是在多久以后,身下静止,到目的地了么?外界的声音仿佛穿过厚重的隔膜而来,模模糊糊,难以分辨。
“……并非所有的妖物都是邪恶的,就像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有好妖与坏妖之分啊,就像阿玉,刚刚从森林里出来,连蚂蚁都没有踩死一只……”
谁在说话?
“……存在即合理,若妖物都要除去,神灵又何必让妖怪来到这个世上……”
谁?也是穿越者么?脑子里依旧模糊一片,连判断力也下降到极限。
“……难道你对阿玉说过的爱她都是谎言么?为了你们能够顺利在一起,你连这么一点牺牲都不愿意,真是软弱又自私的男人呵……”
怎么回事?无法醒来,无法动弹,睁开眼啊!!
有人靠近?“大小姐,对不起,为了阿玉,您先委屈这一会……”
低沉的男音?谁?
匆忙离去的脚步声,等等,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哼!”熟悉的声音,是一开始说话的女子,她是妖怪么?
“贺茂沙罗,”她的手拂过脸颊,尖锐的指甲划破脸颊,有血珠滑落,低低的声音如在耳边:“安倍沙罗?呵~”
心头狂震,她也是穿越者!!
女子站起身来,衣袖拂过鼻尖,奇异的味道,感觉都已经逐渐回来了么?
“她就赏给你们了!”意味深长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