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咕哝了一句,拉开手柄,重达三百四十公斤的覆甲舱门在液压机构的控制下,像城堡吊桥一样放下来,早餐午餐晚餐夜宵遗留下的生活垃圾像下雨一样掉下去,砸得下面的人哇哇乱叫。
下一秒,我马上就被明亮的作业灯光照瞎了,差点没掉下眼泪。对照计算机上的时间,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这个小空间里呆了一个上午了。
虽然说eeodas捕捉的影像质量非常高,但是为了配合驾驶员视觉需要,影像都经过了适度处理,和真实场景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在驾驶舱的全封闭环境下还是会造成机甲兵不适,这个问题在长时间操作后尤其明显。不过还用着老式电视摄像机的毛熊机甲兵状况更糟,我们教官描述爬出座舱的感受是“简直像从一个空间穿越到另一个空间”。<p上是我手上唯一一本和航空机甲有关的教材《机甲兵操典》,小本本上则是我凌乱写着的经验总结和失误教训,两者是一种对照关系。
我按照习惯翻到第一页,上面像自供状一样写着我首次空战犯下的“大罪”:第一,在发射导弹后没有采取任何戒备措施;第二,忽视敌机的阵型变动,放过了最重要的强击型机甲;第三,机动动作混乱,和陆战机甲操作大量混淆;第四,部分导弹慌乱中未经预热(包括最后发射的四枚“响尾蛇p”),严重影响性能发挥……………
拍拍脑袋,我把小本本翻到最新的一章空白上,同时打开pcp上的电子文档一条条对照着开始“认罪”:第一:机动动作缺乏弹性,容易遭到攻击;第二,瞄准速度依然偏慢,相比昨天没有提高……
“唔。”
我稍微展开手上不久前刚从米克尔那里顺来的小折刀,用力刺下去,手背马上像被毒蛇咬了一样尖锐地刺痛了起来,我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大量冒出了汗珠,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我之后,我咬咬牙,又准备再狠狠来两下……
“呀,你在干什么?”
身边冷不丁传来一个惊骇的女声,吓得我小手一滑差点把自己一刀捅了。
我尴尬地扭过头,那是一个脸部线条非常柔和的少女,脸上的雀斑刚刚出现跃跃欲试的势头,看得出年纪并不大,大概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记得她就是那天差点用绷带勒死我的“洛塔”渣五医务员。
“哦哦,无意中养成了一些不良习惯而已。”
我含混地说完,从口袋里自顾自地摸出一卷像大号牙膏似的固体止血胶,从最底下一点点挤出已经瘪进去的包装皮的最后一点存货给挤出来涂在创口上。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教训,我就想出了那么个凶残的法子加深印象,犯一次错误扎一下,重复犯错双倍附加,效果倒是好得惊人,基本上一下下都结结实实的记下了,比我记银行卡密码都还要牢固。
也要感谢现代医疗技术的强大,旧世纪起码要一个礼拜才能愈合的伤口,现在只要半天就够了,不过那疼痛可是实打实的,甚至我平时都能感觉愈合的位置在隐隐作痛,不知道有没有留心理后遗症。
“你的动作实在太熟练了,”少女惊愕地看着我,连连摇头,“我们受训时候处理仿生人也没有那么熟练。”
“东方文化中有一种叫‘头悬梁锥刺骨’的努力方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是少女还是一副无法释怀的表情。
“无法理解,爱护身体爱护生命本来就是人的天性,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连自己的天性都要放弃……”
“当你有一个**的时候当然就会,”我拍拍手示意自己没事,“麻烦你别说出去,我不想别人多担心,那个…..谁来着?”
“海伦娜,海伦娜;赫尔辛福。”
报完名字,她还是很在意地强行扯过我的手仔细检查损伤,拿出两片抗生素逼我吃下去才算完。
这时,下方突然传来一阵不安的骚动,然后我看见正在作业的维护人员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计向中间的空地聚拢,肯定不是开饭,一是没到点,二是就连值班室轻易不行动的警备兵都跑出来了,显然是出了大事。
我作为外人,不方便下去凑热闹就站在固定框架的检修过道上向下张望,只见老狼站在大部队前面,板着他那张极具特色的凶神面孔宣读某件事,他用的是当地土语而且是一种非常书面化的语调,我当时也只能听到几个常用句子,所以他说些什么完全不知道,只是看见全部人脸上的震惊迅速在扩大,不安的躁动也在不断扩大。还不等老狼说完,就像是往油锅里倒了勺水一样,“噼噼啪啪”的炸开了,一条条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动,有人呆在那里,有人和身边的人拼命交谈些什么,更有甚者,干脆冲着老狼大吼起来。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老狼对于这种无纪律行为没有发怒,却也没有安抚自己的手下,只是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然看着他们。
我第一反应是该不会欠饷闹起来了吧,那事可有点棘手了。不过看身边的海伦娜也是一脸受到巨大刺激般的错愕表情,马上就知道有些不对了,赶紧问她老狼说了什么玩意儿。
我整整问了三遍,海伦娜才稍稍回过神来,呆呆地回答我的问题。
“邦联议会于今天下午一点,宣布前线所有部队停止与条约军的敌对行为,并宣布接受条约方面的谈判要求,停止两国的战争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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