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发丝浸染在湖水中飘散开来,一只雪白的手伸了出来,把将要被湖水冲走的发簪紧紧握在手心里。
洁白的手朝着岸边的人伸过来,早已失去血色的双唇有气无力地呼喊着:
“救我,救我,救我……”
湖岸边的少年双眸滞住,紧紧盯着那只手,手中的玉兰花钏在月光中反射出晶莹透亮的光芒,像是在召唤他过去。
猛然湖中央的湖水似有波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乌黑的发丝急急朝漩涡里陷进去,血色衣裙也跟着旋了进去。
最后印在少年脑海中的,是那只紧握着玉兰花钏的手,慢慢的消失在湖水的漩涡中。
“啊!啊!啊……”
湖岸边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发狂般狂叫起来,他身边冲上来不少人,都想按住他。
“不要!不要!放开我!怎么救你,我要救你……啊,娘!”
急促恐惧的声音由远及近,嘶喊声越来越大,最后放佛用劲了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娘”!
病榻上的人突然坐起来,深邃双眸放佛要瞪出来,满脸的湿汗沿着脸骨密布而下,紧握的拳头砸向身下的榻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主子,您终于醒了!”
站在病榻两侧的人立即朝着病榻跪了下来。
“噩梦出了一身汗,神智似乎也恢复了,看着我的手,这是什么数?”
榻前一个穿着短青衫的小厮,不,应该是少女,伸出她的右手,比划了三根手指,在病榻上病人眼前晃悠来晃悠去。
“三。”
短促但无力的嗓音,证明他的神智真的已经变得清醒。
“恭喜,答对啦!”
慕悦音欢喜雀跃的答案,却让跪着的侯安侯北汗颜不已。
他是做了噩梦吗,那么真实血色的梦?
湖水中那片血色,还有她娘手上那根玉兰花钏发出的诡异光泽,都在提醒着萧逸那天发生的事情。
突觉头疼脑涨的厉害,萧逸紧紧闭着双眼,刚才做梦消耗了他巨多的精力,此时仅觉非常虚弱。
“王爷还记得今天的事情吗?”
慕悦音接过侯安递过来的湿毛巾,想给萧逸擦去脸上的汗珠,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就算是虚脱,那也轮不到她一个丫头来服侍他。
“不记得。”
冷冽的回答显得那么无情,轻飘飘一句不记得,就能抹去今天在西街上差点要人命的事吗?!
但是对方是七王爷,她这个无名小卒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还能真的跳起来让人家偿命嘛。
慕悦音自知玩笑也开不得,又看在萧逸是病人的份上,正了正神色,淡定地问:
“那王爷刚一直在梦中说的玉兰花是什么?还有您是不是梦见娘亲了,一直在喊救命,是有人追杀您吗?”
“三小姐,此事事关王爷的*,您还是少问为妙,知道的越少越好。”
萧逸没有回答,反倒是侯安跳了起来,严正斥责着慕悦音。
慕悦音听了难免血气上涌,身为萧逸的主治大夫,难道问个病情相关的问题都不行了,也不想想刚才是谁因此差点丧命的。
真看不出这侯安平常油嘴滑舌,关键时刻还挺保护主子的。
“无妨。三小姐问的很对,我是梦见娘亲了。”
“哦,那梦中她是怎么样的?”
慕悦音想根据狂躁症症状找到根本原因,毫不迟疑的问萧逸。
不料,萧逸再也闭口不答了。
………………………………………………………………………………………………………………………………
光明殿上黄袍加身的圣上在内侍的陪伴下,还在秉烛夜批,批的是重朝臣递呈上来的奏折。
奏折堆积成一座小山状,今天批完了明天还会继续呈上来。
“圣上,小心龙体。”
人人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圣上定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作乐。
岂不知当今圣上得到陪伴最多的人,还是身边的黄太监。
黄内侍自圣上很小的时候就伺候着圣上,一路伴着圣上从皇太子做到一国之君的位置,万事从圣上角度考虑,每每看到圣上为了国事夜不能寐,自然很是心疼。
只是今夜有所不同。
圣上批了奏章后,就在等什么消息,在内殿中踱着脚步走来走去,完全不是平常龙威大怒的气势,不耐烦中又流露出担心。
“还没回消息?”
圣上这是第三十六遍问黄太监了。
“启禀圣上,刚回来消息。说是人无恙。”
黄太监端着手把刚送进宫的信笺插进了自己衣服的内兜里。
圣上听闻后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坐稳了下来。
“另外那人需要处置吗?”黄太监又急问道。
圣上敲击龙椅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几秒,然后回道:
“不用。朕倒想看看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