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下面坐着的人全部都激烈反对,苦口婆心的劝说赵明明打消念头。理由无非就是赵明明身娇体贵,怎能跟普通士兵一样住在军帐里吃苦。还有含蓄暗示她长得太漂亮,和一群血气方刚壮汉住在一起,大大的不妥当。更有痛心疾首跪求大人保重身体,千万不要逞强导致生病,咱们神官大人还指望您三个月后回去给他刷声望呢。
赵明明听了心中非常不爽,这些人究竟以为她有多娇弱,吹吹风就要坏掉了吗?她可是在乱军中七进七出毫发未伤的勇者……好吧,虽然有点夸张。不过众人一致的反对激起了赵明明的警惕,她本来仅仅是想着和自己的军队呆在一起最有安全感。可什么时候起外界对萧青墨的印象变成了“废柴弱鸡”?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神庙的名号听起来很神圣,大祭司的头衔看上去很文雅。可赵明明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对常识一无所知的小白——神庙的祭司们,都是有资格领兵作战的啊喂。回顾一下神庙的发家历史,最开始的地盘跟声望都是由无数个凶残善战,战斗力爆表的大祭司打回来的。神官大人平时还以主持事务工作,搞搞接见祭祀仪式为主,大祭司的日常总结一下,基本就是:吃饭、睡觉、打异教徒。
其实萧青墨也是很努力的,并非赵明明以为的那种二世祖。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根据赵明明拐弯抹角套来的消息,虽然没有真的上过战场,但人家也是自小苦练弓马,虽不至于力能扛鼎,却也能弯弓射雕。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赵明明昨夜能骑上马就撒丫子飞奔的理由。如果说祭司长等同于国家丞相,那么大祭司就差不多是国/防/部长的地位。结果现在大家都认为国/防/部长是个娇滴滴动不动就吐血,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妹……那离下课也不远了。
赵明明当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悲剧发生。
“吾意已决,尔等无需多言。”
一甩衣袖赵明明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见她没有说笑的意思,下面的人都不吭声了,默默地行礼接受了这个现实。赵明明自认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类型,但端坐上方,看着十来个戎装的男人向自己行礼,心中涌上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赵明明一瞬间居然有点理解萧青墨了,仅仅只是面对十几人的折腰屈服,她就感到了快意。那么,身为一国公主,拥有皇位继承权的萧青墨,在面临可以君临天下,掌握一个国家的时候,心中又是怎样的感觉。已经尝到了这种滋味后,却被告知必须将它让出,交给自己的弟弟。而理由并非因为对方比自己优秀,更多的在于他是个男人……一般的古代女子大概就认命了,乖乖交出手中权力,为了避嫌还得赶紧找个男人嫁了,从此专心在家做贤妻良母,主要日常是养孩子跟搞宅斗。
然而,萧青墨估计是不愿意认命的吧。
所以说,这就是重男轻女酿成的悲剧?赵明明为自己发散到天边的念头哑然失笑。
“大人,现在便收拾东西,去城外营地吗。”
下面的军官们早就离开,倩芝见赵明明坐在原地没动,脸上还带着奇怪的微笑,小声地问道。
赵明明猛然回神,她在想,为何自己总是要一味逃避退缩,为何自己就畏惧萧青霜不敢跟他放手一搏。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就认定了未来征服天下是萧青霜的戏份。不知不觉间,她也默认了权力争斗不是属于女人的游戏吗。她以前还看不起萧青墨,觉得她贪婪浅薄,不自量力。且不论萧青墨为了争夺皇位不折手段,甚至不惜弑杀亲人的狠毒。至少她有这个勇气和决心去夺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赵明明洋洋得意着自己“现代人”的优越,却连一个古代女子的勇敢都没有。
“大人?”
倩芝见赵明明又陷入沉思,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面带微笑,害怕她有哪里不对,试探地又唤了一声。
赵明明自嘲一笑,摇摇头:“随便收拾一下便是,别带太多东西,我们可不是去享受的。”
步出房门,外面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赵明明缩了缩脖子,但也顿时脑中清醒,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她漫步走近城墙的墙垛,遥远着远方。风雪连天,只能看到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不知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至到何处才算终结。
“大人,看,那是咱们的营地!”
跟上来的倩芝一边给她披上厚厚的斗篷,一边指着城下兴奋地说。
赵明明低头,只见在雪地中数不清的帐篷和栅栏绵延开来,不时传来马匹长长嘶鸣以及隐约的人声。大概是闲来无事,骑兵们正在不远处雪地里操练,数千马匹连同马上的骑士呼啸着反复冲刺交战,成为雪白大地间唯一活动的生物。也许是领头的队长认出了站在墙头眺望者的身份,一声唿哨后,骑兵们齐齐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对着城墙上的赵明明俯身下拜。
她急忙示意他们起身,然而这一幕已经深深铭刻进了她的心底,再也无法忘记。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热血沸腾,胸口被一种想要放声呐喊的冲/动占据,脑中更是醉酒般飘飘然,快美无比。
大概,那就是所谓的权力。
赵明明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如此真实,如此罪恶,却又如此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道萧青墨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