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纱半坐于床上望向正倚靠在窗边凝目外景吞云吐雾的二木亚奥。卧室隔音效果好到只能听见他因抽烟而扩散的淡淡呼吸声。不多久,浓重的烟味弥漫在密不透风的房间内,更纱双手捂住口鼻,但呛人的味道还是通过指缝渗进鼻腔,她双眸紧闭,低首咳嗽,干燥感觉好像要将她的喉咙连带气管一起撕裂捏碎。
二木亚奥看了一眼趴在床上咳嗽不止的更纱,英眉一皱,没有追问或上前安抚,只是在掐灭香烟的同时推开离自身最近的一扇窗,他抿抿嘴,扬起冷冷清清不失儒雅的声调:“不要想太多,你已经入了二木氏的祖籍,遵守族规,扮演好二木家族中一名乖巧听话的晚辈就可以了,其余事情,我会处理。”
她不停咳嗽,不知过了多久,咳嗽变成了干呕,直至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也没有停止的迹象。最终,看不下去的亚奥渡近更纱身边,抬手轻抚她的背脊,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表情忽而一敛,声音刻意压得低沉:“你想永远这样直到老死吗?”语顿:“他死了,没有人可以约束你了,你自由了。”
闻言,更纱忽而抬脸,对着二木亚奥潸然泪下。
他起身,情感突然变得阴冷急躁:“五天后举行葬礼。”丢下更纱转身便走,身影隐隐烦怒。
更纱没有动弹,直到高桥知子端着饭菜进屋,她才慢慢挪下床,站了起来。
她不困,也不累,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感如同电流窜进她全身上下每一处可以达到的地方,最后汇集徘徊于脑海,使得更纱整个人昏昏沉沉,整夜噩梦缠身,无助痛苦哀唤,闭起双眼便能看见那一场想忘都忘不掉焰光直冲云霄的火灾……惊魂未定的她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五天内,她根本无法如他人一样正常入睡。更纱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微眨,视野里依旧是灰白的天花板,撑起身,将下颚抵靠在蜷曲的膝盖上,等待第六天黎明的到来。
第六天,黎明伴着细雨悄悄来临,更纱换上了二木亚奥为她准备的一袭纯黑和服,面无表情的任高桥知子替她梳成盘发。勉强吃了些早餐后与二木亚奥一起前往墓园,从别墅出发,细雨逐渐加剧成倾盆大雨,到达殡仪馆时,雨势仍没有停歇。
亚槿的棺木被雏菊簇拥环绕,祭拜的人很多,棺木前不泛垂首抹泪的名媛,更纱走上前将一朵纯白的雏菊放入花堆中,跪下,朝相片中的二木亚槿轻轻磕了一个头,简单的法事环节后,四位壮汉将棺木抬上灵车,开往火葬场火化。
亚奥亲自开车载上更纱跟着开往火葬场的灵车,路途中,她从亚奥那里得知,除亚槿之外的晴子和久美子相继遇难离世,水落晴子亲手制造火情与亚槿同归于尽,而二木久美子则在伤心欲绝的情形下为了爱子奋不顾身跳进火海,断送本该享尽清福的晚年光阴。一夜间,三条人命,命送黄泉,说是悲剧,一点也不为过。
抵达火葬场已是上午九时许,天空乌云越堆越厚,压得人无法喘息与思考。火葬场的焦味和城硝混肴,教人的心越跳越沉重。
亚奥把车停稳并熄火,推开车门的同一时候见更纱脸色欠佳,思量一会儿,扬起清冷的声线:“还有一点时间,你先休息一下。”说完,跨步下车,倚靠在驾驶车门旁点了一支烟,旁若无人的抽着。
更纱静静打量站在车外抽烟的亚奥,做为表兄,亚奥对她不错,该关心该询问,就算是敷衍,也可谓表现的相当周到齐全。
联想到二木亚槿,更纱的心情跟真沉重下来。
在亚奥抽完第三支烟后,他扔掉烟蒂,转身拉开车门对坐在副驾驶位的更纱说:“时间差不多了。”
看来,棺木火化的时间到了。
“嗯,我知道了。”更纱轻声应允,整理了一下繁重和服,自行推开副驾驶车门,火葬场上空弥漫的焦味让她下意识往后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