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罢问君
(一)
月华如练,恍若清泉流水般洒满了整个庭院,被修剪过的花丛将庭院切割为四块,好似通达自四个不同方向的岔路口,四位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英灵相对而坐,在他们各自的身后,立着分数不同阵营、神态各异的r们——除了独行而来的archer。
遥遥立于saber身后,有着一头几乎要与月光融为一体美丽银发的赤瞳女子有些戒备地将视线在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和韦伯之间打了个来回,在对上韦伯视线的时候皱着眉头毫不退让地瞪了少年一眼,惊得尚且穿着学院生服饰的英国少年整个身子朝着由依的方向缩了缩。少年动作里对r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依赖,让隐隐猜测到rider和r组结盟的爱丽丝菲尔心下微微一沉:先前saber与r战斗时,发觉r不在此处的切嗣和舞弥小姐便决定前去镇上寻找落单的雨生,然而现在……虽说rider和r看上去并不像是会违背诺言的人,但……
忍了又忍,爱丽丝菲尔最终还是将有些漂移的目光犹犹豫豫地转向了懒洋洋坐在地砖上,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看着rider砸碎酒桶盖子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之前切嗣结合肯尼斯被困而做出的大胆推断和少女那天差一点就杀死了切嗣时冷得渗人的眼神极快地交替闪过了女子的脑海,爱丽丝菲尔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说不定,对于切嗣而言,此刻不在这里反而是比较好的状况吧……
长长的木制酒勺自深红色的葡萄酒中扬起,陈年红酒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不同于rider和saber,一身黄金铠甲的archer在有些嫌弃地接过了木勺之后低头轻轻嗅了嗅,浅尝一口便扬起了一脸不爽的表情:“别开玩笑了,杂种!”
“邀请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本王千里迢迢赶来,参加汝等这充满着平民和杂种的宴会,居然连酒水都劣等至此!居然还胆敢说是衡量英雄的盛宴,真是笑死人了!”
一边满脸嫌弃地丢开酒勺,archer的狂言还是一如既往无所顾忌。金发银甲的不列颠少女在听到那句“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本王”时有些隐忍地皱了皱眉r轻叹了口气,而好脾气的rider则是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脑袋:“是吗?嗯……这是我从附近市场上挑选到最好的酒了,虽然不算是顶级好酒,但也算是不错的酒啦!”
“哼,也就是和你们等级差不多的劣酒罢了,杂种果然只有杂种的品味——”
“这么说可显得你有些无知了呢,明珠宝石就在眼前熠熠生辉却只能看得见鱼目,说的就是你了吧,archer。”
并非是出于任何一位,将这位狂妄任性到无法无天王者话语打断的却是笑眯眯坐在英灵r身后的墨绿色长发少女。单手撑着下巴,由依完全无视了archer因为自己说话被打断时散发出来的不爽和威压,兀自抬起了另一只手,竖起了三根手指:“三位。”
“据我所知,在这个庭院之中,自古以来便被世人赞誉并冠以‘王’之称号的英雄,至少也有三位呢。”
“哦?”成功被由依话语的内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黄金的英灵缓缓收起了方才被打断的不满,红宝石般夺目的眼瞳随即理所当然地转向了r,就连一边的rider和saber也将好奇的视线投向了黑发俊美的枪之英灵:在场没有自称王者身份的英灵仅剩下两位,对比着娇小可爱的saber,高大英俊的r显然更符合archer和rider对王者的猜想。
至于saber,正襟危坐的金发少女此时脸上也显露出了讶然的神色:仅仅是一场即兴举办的盛宴,难道包括她自己竟然聚集了四位历史上有名有姓的英灵王者吗?
“……如果我没有眼拙,将率领着圆桌骑士团统一了不列颠群岛,近乎神话传说一般的亚瑟王认错的话。”
由依的声音不大,停在爱丽丝菲尔和saber的耳中却仿佛惊雷一般!被这样直白突兀得唤出真名,金发碧眼的娇小少女整个人一瞬间僵了一下,而站在saber身后的爱丽丝菲尔则是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口,全然被这出人意料的发展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骗人……怎、怎么可能……”
被这完全冲击着历史常识的真相狠狠推翻了世界观,韦伯有些结结巴巴起来;而r显然也被这样的事情震到了,虽然对自家r的聪慧和敏锐十分有信心,但是怎么说亚瑟王在历史上也是有妻有子的大男人啊……他无法质疑由依,只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对着saber缓缓念出了骑士王的全名:“……亚瑟潘多拉贡?”
“嗯?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虽说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是……名满天下的‘骑士王’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哈哈哈!甚好,朕真是越来越期待这场圣杯战争带给朕的惊喜了啊!”
不知是出于对由依判断力的绝对信任,还是单纯神经比较大条,rider竟然立刻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为此舀起了红酒痛痛快快地畅饮了一口:“有眼无珠!说的不错!还真是对不住啊saber,朕这便自罚一杯!”
“不必介怀,征服王。”
被叫破了真名,saber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却也很快显露出了一国之君的风范,毫不犹豫地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少女转向由依道:“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不过r的r,这么一来你那柄剑的能力我也大概知道了,那也是你的魔术礼装吗?”
先前一触即分的交锋之间,敏锐如saber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黄金宝剑与长光相撞击的地方风王结界被破开了一瞬的事情……但是那样细小的裂缝,而且对于r的r而言,在那种时候没有想着逃跑也就罢了,居然没有丝毫的慌神甚至猜出了她的身份……
“仅仅凭着那样一丝的金光,你便断定我的身份吗?这样也未免太过托大了r的r。”
“……”空寂的庭院之中,saber的疑问伴着清冷的夜风扫过由依的耳畔,少女墨绿色的发丝随风轻扬,拂过她微微扬起的唇线。轻轻闭了闭眼睛,由依不答反问:“那么我猜错了吗,saber?”
“不。”
隐藏真名是一回事,但是如果被对手猜出了身份再矢口否认便是欺骗了,这绝不是saber的骑士之道可以容忍的事情。
“吾名阿尔托利亚潘多拉贡,不列颠王尤瑟之子,你的判断完全正确。”
金发少女身负着银色漂亮的铠甲,天空般坚定清澈的蓝眸此刻正牢牢地锁住了方才只凭一瞬的交锋便揭开自己身份的墨绿色长发少女,“我唯一不明的是,为什么阁下这样身份的人会如此轻易地做出判断。”
“轻易?”稍稍扬了扬眉毛,由依却没有回答对方疑惑的意思——或许在外人看来,她的猜测仅仅是凭着一瞬的直觉,但是事实上真正做出判断的人并不是由依本人,而是……长光。
只可惜,无论saber如何猜测,都不会想到真田由依的手中之剑居然拥有着和主人沟通的能力。或许其他种类的兵器大般若长光还不能一眼认出,但是对于同样身为名剑中名剑的黄金宝剑,只要一瞬间的对峙,长光便可以认出对方的名字。
——“阁下这样身份的人”……?
不同于由依,archer感兴趣的点却是saber有所保留的疑问,黄金的英灵饶有兴趣地将红玉般漂亮的眼瞳在两位少女剑士之间来回扫了扫。但可惜的是,saber却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由依揭露她身份是由依的事情,而对于saber而言,随意在他人面前说破一个少女的身份显然有违骑士风范;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相当欣赏的用剑高手,比起唇枪舌剑saber更期待能够与对方真刀剑地酣战一番。
(二)
saber如此王者胸襟,倒是让因为想要报复卫宫切嗣那一枪之仇而当众说出saber真名的由依微微有些愕然。敌人突然从卫宫切嗣那个不择手段的家伙变成了风光霁月风度卓然的saber,这让原本已经做好了自己身份暴%露准备的少女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或许正是有着这样广阔胸襟的王者,才能够将所有的圆桌骑士都招至麾下然后统一不列颠吧。
王的器量,从来与年龄和性别无关……这一点,她不是早就应该知道的吗?
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了一张与自己仿佛镜中相对般无比相似的容颜,那个永远穿着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服饰的温柔少女眯起眼睛,侧过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稚气的干净笑容……由依的手指蓦地收紧。
崭新的黄金酒具自archer宝具空间的漩涡之内坠入男人的掌心,因为这宝具出现的前兆,爱丽丝菲尔和韦伯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archer将assassin斩杀时那锐不可当的气势显然不是身为r的他们可以抵挡的。archer见状轻轻嗤笑了一声,只将目光投向了唯一毫无惧色的由依,扬声一笑。
“那边r的r,想不想尝尝真正的王之酒?看在你与吾之故人有几分相似的份上,本王恩赐予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