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红瞳的女子微微怔住。
一望无际的碧空之上,无数白色美丽的鸥鸟清鸣着飞起,那羽翼划破天际,黑发怔忡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被自己击落的飞机坠入深海,手一松,沉重的黑色炮筒和他的膝盖一起重重地砸在快艇上,一片寂静中只有绝望蔓延。
如血的残阳之下,全身染血的墨绿色长发少女从金色的结界中现出身形:那个骄傲强势的她,此刻却跪在深深的巨坑之中,无声地抱着尤尼和伽马遗留下的衣服和彩虹遗物,好像被遗弃在公园里的小孩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又是天生的冷血无情?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除了极小一部分人,无论是r还是英灵,选择以这样一种互相残杀的方式去争夺一个听上去如此荒谬的“万年许愿机”,谁不是早已经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血流成河?
“但是既然参加了圣杯战争,我就决然不可能半途放弃。”
仰起头,由依眯着眼睛凝视着头顶沉寂的星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只是放空了思绪:“就如同卫宫切嗣不曾了解我就决定对我开枪一样,当我选择对他下杀手的时候,我也半点不想去理解他的想法。”
“我只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卑鄙可恶、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收回视线,墨绿色长发的少女直视着银发女子一点点变得苍白的面容,言语间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庭院中烈酒的香气一般肆意的弥散开来:“所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绝对……”
由依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就在少女中断话语的同时,在场的几位英灵也立刻感觉到了异样r和saber几乎是同一时刻面色警惕地护在了由依和爱丽丝菲尔身侧;rider浓眉一扬,始终端着美酒如同观看着什么极为精彩的戏剧表演似得archer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甚为不快的神情。
“诶?怎么了吗……”
还沉浸在方才由依身份曝光时的惊讶中,韦伯为着突然的寂静感到万分怪异。这怪异只是很短的几秒,因为在那之后,就连少年也察觉到了身后空气里阴冷而诡异的魔力波动——
宛如深蓝色潮水退去,白色的礁石一个个浮现出来,只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礁石。
一个接着一个,白色骷髅的面具和深黑色笼罩着全身的袍子形成着强烈的对比;握着弯刀和匕首的手臂如同枯枝,除了冰冷坚硬的肌肉就剩下了毫无生气的一层皮肤,伸长尖锐的手指可以形成不可思议的诡异形状。
巨汉、女人、孩童。更多的是如同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黑色累赘的长袍之下,然后以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诡异形态立身于庭院四周的建筑物之上。
assassin……
瞥了瞥身侧尖叫着扑到了rider身后、扒着巨汉的后背完全没有撒手打算的韦伯,由依扶了扶额头。
话说这些家伙的样子,和虚还真是像啊。
“呐archer,这些家伙不会是受你的邀请前来的吧?”
相比于少年那仿佛少女被坏人当街劫色(……)一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被名为“韦伯维尔维特”的背部挂件死死挂住的rider却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为难地晃了晃黄金的酒具,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如果是这么多人的话,酒可就……”
“该死的时臣,竟用这下作的手段。”
丝毫没有协助自己r的意思,黄金的英灵抱着手臂显出了怒容。前一秒还是看戏的下一秒就换他演戏,并不是无法接受世人所谓的卑鄙手段,只是archer的自尊绝不容许自己与他眼中卑微如同暗尘蝼蚁一般的assassin为伍。
“别这么说嘛archer。王者的发言原本就应该让万民都听见,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有意前来聆听那么都理所当然应该受到款待,这才是王者之风不是嘛?”
将所剩无几的黄金酒器放在了一边,rider伸出肌肉结实的双臂将先前冷落一边的酒桶抱了过来,用木制的酒勺舀起了一盏深红色香甜的葡萄酒,随即对着四周杀意凛然的assassin们露出了豪爽的笑容:“嘛,虽然来得有点迟,不过朕也不会介意的。想与朕共饮的话即刻入座便好。这酒与你们的血同在。”
回答rider的,却是“咻”地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rider手中的酒勺此刻已然断成了两截,深红如同鲜血般的酒水洒了一地,甚至有不少溅在了红发大汉身上的白色t恤上。看着rider有些无语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四周围绕着的assassin们顿时发出了一阵让人烦躁的刺耳嘲笑声。
“嗯……这还真是。”
身后是瑟瑟发抖的韦伯,rider的脸上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语气也依旧是那样无奈——然而,之前与他共饮的几人,已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
“我说过的吧……这酒与你们的血同在。”
迎面而来,清冷的夜风在一瞬间仿佛被烈焰炽烤过一般,一阵呼啸而过的旋风刹那间便卷走了一切属于夜的清香和宁静,取而代之的却是——
“saber,archer……还有r的r哟。”
风沙于刀刃一般干燥坚硬的热风之中翻滚着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如同海洋一般无限延伸开来的碧蓝苍穹之上,烈日似骄傲的野兽一般□□着统治之下的万物,漫漫黄沙堆砌成望不到边境的地平线,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而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漠烟尘之中,由依仿佛听到了奔腾而来的马蹄声和数以万计勇士们欢呼高喊的声音——
“这是今日酒宴的最后一问了……”
“王者,是否应该孤高?!”
(三)
当最后一名assassin在rider王之军势的铁骑之下被碾压成碎片,就这样被数以万计英杰勇士的呼喊声湮没,言峰绮礼手背上残留的令咒转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黑色短发的代行者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不舍,他站在圣堂教会地下的传声电话前方,穿着神父的长袍,如同一个忠实的信徒般履行着这场圣杯战争中,他作为“言峰璃正之子”和“远坂时臣之徒”应该履行的最后义务。
“rider的宝具评价……和吉尔加美什的王之宝财一样,超过评价标准。”
“是吗。”微微有些沉重地停顿了片刻,远坂时臣将镶嵌着深红色宝石的手杖从左手转移到了右手之上,“虽然有点可惜,不过我们此番也得知了r的真实身份,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但是,我们到最后都没能试探出r的宝具。”
言峰绮礼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歉意,“在那样的情况下,assassin根本无法靠近r的r。”
“不必如此忧心,绮礼r不过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的备用之选,在和rider之间,那个男人既然先选择了rider的圣遗物,那么两个英灵的实力高下也不言自明了。”
表面上对着archer俯首称臣,实际上只不过是男人为了更方便驱使的权宜之计罢了。端坐于密室之中的远坂时臣永远有着贵族一般从容不迫的优雅举止,他习惯于驱使而不是听从,在他看来,从圣杯战争开始到现在,他自己才是棋盘之后那个排兵布阵的人。
殊不知,那个站在传声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此刻心底正有着怎么样的不以为然。
就这样彻底丢弃掉assassin这张牌,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如果要对付rider那样的,正面对抗简直是下策中的下策,如果可以在别的英灵与rider战斗时悄悄派出assassin……
不过这毕竟只是想想。言峰绮礼抬起手,无声地抚摸着令咒消失的地方,耳边是远坂家主的吩咐,他的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archer的话语——
“绮礼,你的愿望……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