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师长,被军方内部寄予了无限期望的一代名将杜少卿,就这样一丝不苟地站在主席台不起眼的角落里,却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自古以来,但凡名将必然都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出来的,没有如山般的白骨,如烟花般的死亡光线,没有实实在在的战功,谁能称为名将?
然而杜少卿成功地推翻了这个规律。时势造化弄人,十年间他与他的铁七师一步未曾踏足西林前线,但在无数次的军演之中,杜少卿与他的铁七师完美地展现了强悍的作战能力与指挥智慧,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独特而凶狠的特质。
联邦军方和各大军事学院的战略顾问们,却对他的军事指挥理论推崇备至,公认他是军神李匹夫之后,军方将领中能将宏观战略意图与具体战术推演完美结合的第一人。
从军以来从未失败,指挥艺术已经被写入一院内部教材的杜少卿,当然称得上一代名将。只可惜眼下名将的称谓上还有一个最大的缺憾,那就是没有机会染上帝国人的鲜血、西林的尘土。
这肯定是杜少卿此生最大的遗憾,也是他的奋斗目标,不过留给他的时间还长,如果联邦与帝国间的大战再次爆发,铁七师总有一天是要上前线的。
但他现在还是只能顶着军事天才的帽子,披着名将的外衣,略显落寞和愤怒地留在首都星圈,参加这些没太大意义的军事演习,毕业典礼。那一身笔挺军装与锃亮军靴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大概也是这位师长内心情绪的真实写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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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余光扫了一眼主席台上的杜少卿,许乐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一下,如此风华绝代人物,却像一头被关在实验室里的老虎般,无法入山林呼啸奔跑,长久郁积之下,只怕会更加危险。
此时兰晓龙也看到了台上的杜少卿,额角青筋一现即隐,用冷淡的语气说道:“知道这位军事天才为什么不愿意升职去三军区,也不愿意去国防部吗?那是因为他想当着师长,带着铁七师去西林,甚至是去帝国,打下让人无话可说的战功出来,不然人人都拍他马屁,说他是一代名将,他自己脸皮都会发烧。”
“将军最好的归宿,应该是在解体燃烧的战舰上。”许乐望着台上那个如雪松般的少将,若有所思,缓缓说了一句联邦谚语:“他有这种执着的想法,倒也不稀奇。”
“那是因为军神当年是从咱们师的师长打出来的,这位杜师长从军伊始,每一步都似乎踏着老师长的步伐在走,亦步亦趋,将那种模样学了个十足。”兰晓龙冷冷嘲讽说道:“其实很多人早就看了出来,杜少卿就是想当第二个联邦军神。”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军神的将军,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前途。这些天听了太多关于铁七师的事迹,许乐清楚杜少卿此人惊才绝艳,而且心志坚毅冷厉,如果不是被西林钟家那位大人物生生压了这几年,只怕早就已经立下昭卓军功,追赶费城那位老爷子,也不见得是痴人说梦。
兰晓龙沉默片刻,忽然带着一丝感伤说道:“我入伍就在十七师,当年老师长封存大元帅军服,十七师接受军令转为地面常规部队,调到港都警备区,番号改成8384……改番号之前,联邦进行了一次联合军演,其实不过是为了给咱们十七师送别罢了。军演之中,各兄弟部队都很给面子,而且当时咱们师本身就充满了感伤的情绪,也没有怎么用力……唯独三军区的铁七师,一看到我们师,就像是吃了春药一样,沉着张脸,像厉鬼一样死追着我们……”
“最后呢?”许乐第一次知道这件往事,转过头诧异地问道。
“我们师输了。”兰晓龙微微低头,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十七机械师一直都是联邦第一师,是老爷子亲手打造出来的不败雄师,就算在帝国疆土内,也未尝败过,更何况是区区军演。然而……就在撤销番号前的最后一次军演中,我们却败了,败给了三军区的铁七师。”
“当时杜少卿还不是铁七师的师长,是他们师负责战术推演的军事主官。”
兰晓龙抬起头来,用厌恶的眼神盯着远处的杜少卿和那些铁七师的军官,寒冷说道:“为了成就自己的名声,趁着我们师人心不稳之迹,硬生生在十七师的告别仪式上赢了我们一把,而且我们转成警备区之后,再也没有办法赢回来,这位杜师长……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许乐久久沉默不语,军方各个部队之间的竞争本来就极为铁血残酷,如果说那次军演本身就有替十七师送别,为军神李匹夫荣休举行的仪式涵义,杜少卿和他的铁七师,居然悍然取得了胜利,一方面说明了铁七师的战斗能力,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位杜师长对于胜利的渴望,强烈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能够亲手击败军神李匹夫一手带出来的十七机械师,大概是杜少卿最盼望的事情吧。
“虽然我们师现在有点儿8384,但提到这件事情,没有人会忘记。”兰晓龙冷冷看着台上那位少将,说道:“总有一天,我们要把这场子找回来,替老师长出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