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大亮,初夏的晨光撒在萋萋芳草之上,透进那草尖儿挂着的水珠之中,折射出点点斑斓。
杨延昭跟在张谦的身后,走在草地之中的青砖小道上,心中竟有些紧张,手下意识的紧握着那几本书卷。
“秋白,又早早来书院用功了?”
走近书院的几间屋舍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却是几名身穿长衫的学子,为首之人面白富润,头戴四方白冠,身穿丝绸青衫,想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 .
“文彦兄,同山兄,荷泽兄。”
张谦对着三人点了点头,继而笑着道,“文彦兄你们怀捧诗书,不也是来用功苦读么?”
“那是,文彦兄饱读诗书,如今只是温故知新,以便在秋闱中夺得解试之首!”
一边,身材略微矮小之人谄媚的说着,脸凑上前,笑起来,如同黄豆的小眼都快挤了难以看清,长衫以及冠帽与他这副模样配起来,倒是极为的滑稽。
“同山,怎能胡言乱语!”
那被张谦唤作文彦之人对着那猥琐的家伙低声埋怨,但眼中却是极为享受的神情,另一边,蓝衣高壮之人连连点头,“文彦何须自谦,你的才学徐师都大为赞赏,区区一个解试,自然不在话下。” . .
听了这几句,杨延昭也大概明白了一二,眼前这青衫公子哥怕是张谦的对手,其他两人则是跟班,行着溜须拍马之事。
没有理会他们所说,张谦将杨延昭介绍于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径直的离去,带着杨延昭走向屋舍的后面。
“文彦,这家话也太嚣张了,难不成你真的要容忍?”
青衫之人盯着张谦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的厌恶,“张师与院长有旧,这些日子或许会来府州,你我还是加紧苦读,否则怎能入他的眼中?”
“文彦可是说睢阳书院的张师?”
没有理会身边吃惊的二人,青衫之人理了理有些褶起的衣角,拿着手中的策论之书,往一边走去。
“齐文彦,府州齐家三代单传,家中产业甚多,酒楼茶肆,就连青楼也是其中一部分,其人也略有才华。”
走着,张谦和杨延昭说着刚才相遇的青衫之人,虽然他嘴上承认对方有才华,但杨延昭明白张谦对此人有些瞧不上眼得,否则也不会用略有才华这四字。
至于另外两人,连提都未提。
虽与张谦初识,但杨延昭可以判断出他为人谦和有礼,不会做出文人相轻之事,更不会恃才而骄,想来是这齐文彦品行有他所不齿之处。
看明白了,杨延昭也不点破,反正这齐文彦若是找麻烦不介意给他长长记性,民不与官斗,齐家家业再大也扛不住杨延昭身后的折家。
一边走着,一边与张谦询问着书院的事情,突然,耳边传来琴声,如叮咚泉水流淌在书院的盎然绿意中,婉转悠扬,就算杨延昭对古曲未曾接触过也不禁止步倾耳聆听。
张谦似乎更享受如此美妙的曲子,闭目竖耳,头下意识的随着旋律晃动,看来他不是第一次聆听了。
一曲罢,张谦面露笑意,“徐师每日清晨都要抚琴,曲意流觞,总是让人很是痴迷。”
对于张谦的话,杨延昭只是笑了笑,琴声的确很动听,但他却没有张谦的这般投入,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文人才士,会因琴棋书画等文雅之物如痴如醉。
而他,挤身其中只不过想混个好日子而已,最多只是个伪文人。
不过杨延昭的笑却让张谦觉得很欢喜,刚才他也注意到杨延昭认真听曲的样子,当即更加觉得两人兴趣相投。
“曲子以后常听,要是徐师高兴,还可以指点一二,现在得去请他同意延昭兄入书院才是。”
说着张谦往前面的小院走去,身后的杨延昭知道他有所误会了,但留给别人心中好的印象又何必去毁掉,说不定以后自己真的能成为琴技高手,也不是不无可能。
很快,到了小院,门口栽着两棵与清潭边相同的墨竹,就连院子里栽种的也是,几抹绿意早已按耐不住出了墙头,直着纤细傲骨,散着青翠欲滴的风雅。
“学生张谦见过徐师。”
张谦未走进院子,在院门口恭敬的行着弟子礼,看来他对这徐师很是尊重,院中之人定是包含才学,那正是杨延昭所想要的,想到这,他刚忙走近行礼,“晚辈杨璟见过夫子。”
很快,院中略带温和的声音响起,“是秋白啊,一早来我这竹轩居是不是昨夜读书心中有了困惑?”
竹轩居,倒是挺贴切雅致的名儿。
“学生昨日刚受教,脑中开朗了许久,因而寻徐师兵非为释疑。”
“哦?”
院中人显然觉得有些出乎意料,“那你清早来此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