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奏折丢到身前的桌案上,那极为凌厉的目光盯在了杨延昭的身上,半晌,才低着声音道,“在福建路做得不错,朕很是满意。”
“官家谬赞了,下臣只是尽了些本分,一切还是官家圣明,使得闽地百姓去了蛮夷之风,知教识礼,感朝廷之无上恩德。”
“出去一年,嘴倒是甜了。”
赵光义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也让杨延昭觉得身上压力一扫而空,面带怯意的笑了笑,“下臣句句实言,怎敢与官家胡乱说道。”
“油腔滑调!”
待一声笑骂之后,杨延昭却又觉得背脊上传来一片寒光,还未敢多想,便闻耳边传来一句轻飘飘的的话语。
“朕听闻你离任时众多百姓夹道痛哭,这两日,朕也在想,是不是做错了?”
心不知为何猛然的提了起来,不知为何,这短短的一句话让他头皮,做不得多想,忙跪伏在地,“下臣惶恐。”
此刻,能说的便只有几个字,在这猜心之言上,任何过多的话语都能招来杀身之祸,倒不如跪地道一句惶恐。
又是过了许久,大殿上寂静一片,跪伏在的杨延昭额头已冒出了丝丝汗珠,沉重的喘气声在殿内也显得尤为刺耳。
“罢了,起来吧,朕也不过随意的说了说。”
闻言,杨延昭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谢恩起身,并偷偷用衣袖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了,才早春三月便是这番的热了?”
赵光义似乎在说笑,继而好像觉得真的很是好笑,竟笑出生来,并唤来殿外候着的王继恩,让他去御膳房传一碗莲子银耳羹来。
待听到这句话,躬身领命退出的王继恩不免朝着杨延昭看了几眼,目光之中,有着些惊讶。
“你做得不错,而且是很不错。”
待王继恩离去后,赵光义又是轻声说了一句,杨延昭刚要说惶恐之言,却被他伸手止住。
“起初,将你送到闽地,朕也不知那里竟是如此的暗无天日,待铲除了邪教之后,朝中满是奏折,让朕派重臣前往接管福建路,可是朕都没有出声。果然,你没有让朕失望,旱灾之时,闽地竟无一人饿殍于野,更是运来了众多银钱,好,很好!”
一连说了两个好,赵光义的语中充满了赞赏,而杨延昭却默不作声,脸上满是诚惶诚恐之色,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意。
这一切,都不过是些安慰之言罢了,若是真的放心,又何必将他调离闽南,前往翰林院做个清闲的侍讲?
“杨璟,你真的让朕很是满意,若是朕的身边多谢聪慧如你的臣子,对我大宋社稷该是何等的幸事。”
闻得这句感叹,杨延昭虽不知是赵光义的肺腑之言,还是随口道来,但仍是惊慌的行礼,“下臣惊恐,我大宋居中原之地,人杰地灵,而官家清明,百官勤勉,自会众多才俊为朝廷所用,替官家分忧。”
“你说得这些,朕听起来很是喜欢,只是这心里等着不耐烦了”,说着,赵光义目光陡然精光闪出,沉声道了一句,“朕要重修座书院,此事便由你主持。”
听到这句话,杨延昭只觉得心中一惊,自闽南时被封为龙图阁直学士时,便特地打听了三馆一事。
三馆乃是昭文馆、史馆、集贤院,自唐一朝产生,历来是存储天下图书,集纳世间才俊的地放,虽说如今三馆仅小屋数十间,而且湫隘卑,仅庇风,但仍是所有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如今让他来主持、重修一事,杨延昭怎能不觉得震惊。
“官家,下臣何德何能,竟然……”
回过神之后,自是连忙的推辞,可是赵光义并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面露疲惫之色的挥了挥手,“朕既然说出了口,自是不会反悔的,你且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