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些听来的消息,祝力等人脸色皆是有些红涨,这也难怪,他们都是火爆的脾气,在市井上游荡了大半天,半句有关三馆的消息度都没有,正觉得无聊,随便早了家酒馆吃吃菜,喝喝酒,待再出去,这诋毁杨延昭的言语便漫天飞了,若不是事先得到嘱咐,不得胡乱生事,这帮战斗力凶猛的家伙早就能将那些碍眼的读书人全都撂爬了。
心中憋着气,祝力将所闻之事全都道完了,正欲挥着硕大的拳头继续说话,却被杨延昭给伸手止住了,“事情我知晓了,祝大哥,诸位兄弟,辛苦了。”
道完了这一句,杨延昭便往屋内走去,留在远处的祝力等人大眼瞪小眼,皆是鼓着腮帮子,满是怒气,但无处可发泄。
屋内,杨延昭靠在木椅上,手背在额头上敲了敲,忽然闻得鼻前一阵清香,抬起头,却见一缕绿色已到了眼前。
稍后,肩头上玉手轻轻揉动,“六郎,外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放心吧,等晚膳的时候,各处的风声便会转了向。”
“玉儿辛苦了,只是,这件事传的如此之快,怕是有人在其中作梗,如今对方在暗处,我在明处,有些事情,暂且还是拿捏不准。”
闻言,肩头的玉手停了下来,柴清云秀眉微微翘起,“六郎可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沉思了片刻,杨延昭伸手拉住那柔弱无骨的纤细玉手,“今天,我只去了三个地方,要么是宫中,要么便是二位王爷了。”
柴清云眼中多了丝异样,张了张樱桃小口,却又将话收了回来,犹豫了片刻,这才将轻声道,“那六郎你觉得会是谁?”
“不好说。”
叹了一口气,杨延昭低声道了一句,身后,柴清云不再说话,也是轻叹了一声。
日沉西山,汴梁城中,喧嚣远超白昼,大街上,人潮汹涌,酒楼茶肆更是人声鼎沸,劳累一天的百姓聚集在那里,点上两小菜,满上一杯酒,聊着天南地北,说着听来的趣闻野事,尽兴之时,杯盏相碰,一饮而尽,纵情恣意的放声大笑。
而今天,似乎少了欢声笑语,一家小酒肆里,几个麻布长衫的读书人正义愤填膺的说着那道貌岸然的翰林侍讲用三馆题名来换取银子,中饱私囊的丑事,说道难以抑制之时,更是摔了那酒壶。
“我说,你们这些人读书人是怎么了,人家小杨大人尽心尽力为你们做事,不感激便算了,却在背后这般辱骂,真是狼心狗肺之徒!”
酒肆的小伙计将一边用着毛巾擦着满桌的酒水,一边小声的说着,刚说完,便被那砸酒壶的读书人给提住了衣襟。
“你这跑堂,读过几天书,又知道个什么!”
语中满是愤怒,更多的却是不屑。
多年的打砸,这伙计的劲头自然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强了不少,推开他,将那满是酒味的毛巾扔到脚边,竟鲜有的昂首挺胸正色道,“我陈二狗是没读过几天书,但我知道至少知道善恶是非,小杨大人为了建三馆,劳心劳力,作为状元公却亲自搬砖和泥;为了三馆筹集银钱,更是顶住众怒,跪请官家允许拍卖孤卷;拍卖会上,一人与商贾周旋,独自沾染铜臭味,就凭这些,我知道小杨大人绝对不是以权谋私之人,为了几个银子卖了三馆的命名,就不怕官家杀头么?
这其中的凶险小杨大人难道不清楚?可为什么还要去做?为得不就是你们这帮子在背后骂他,恨他,怨他的读书人么!”
说完这些,陈二狗转首离去了,那腰板,似乎比以往都要挺直。
留在原地的那些书生却是闷声不语,而这时,不远处的几张桌子上,几个人轻声说着,“这帮子家伙,真是丢读书人的脸面,你们知道不,我家隔壁的徐家二郎便在三馆那边帮忙,小杨大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就是为了筹银子修建一座小楼,让他们这些读书人累了有地方歇息,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啊。”
“是啊,是啊,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我家三郎在齐王府当差,这事情他也提了下,小杨大人确实是好人啊。”
……
这番话下,那几个书生脸色猛然生出一番红色,那是羞愧的烫红。
相同的场景,在其他地方也纷纷上演,不过在晚膳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内,这些话语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上将军府,一阵清脆响起,釉着蓝色祥云的瓷杯盏摔成了几片,立在门外的青衫文士腿不由得战兢着打颤起来,额前,早已经满是冷汗。
“滚!”
良久,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不及作礼,后者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背后,衣衫已是湿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