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不散,寒风凛冽,恰是晚来天欲雪,漫洒在天地间,使得人好不生冷。
灯火连天,璀璨的如繁星坠地,一阵忙碌之后,三三两两的灭去了,苦寒难耐,寻常的百姓哪里禁得住,自是早早的钻进了被窝里。
宫城内,耶律贤在一群内侍宫女掌灯引路下往着宫殿西侧走去,风雪太大,即便有羽葆华盖,身子上依旧沾染了白白的一片。
挥手退去了眼中满是紧张的随身太监,耶律贤将披着的貂裘大氅解下,递到一边,抬首看着在夜色下异常宁静的‘秋月殿’,嘴角边露出个淡淡的笑意,抬脚往着里面走去。
殿内依旧清新雅致,字画屏风,香炉红烛,恍若进了书香弥漫的雅和之境,即便是耶律贤时常读者圣贤之书,来到这里,也会觉得心境上大不相同,莫名间似乎多了些宁静思远之意。
“大汗!”. .
一名宫女从内殿走了出来,见到耶律贤很是惊慌的行着礼,后者则是对她眨了眨眼,做出个噤声的动作,那宫女忙将嘴捂上,躬身走了出去。
绕过雕花绘着山河墨图的屏风,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伏在案前,盯着手中的书卷看着,秀气如鸦的睫毛不时的眨动着,洁白如玉的脸颊在烛光的照耀下透着丝许的红晕,煞是美丽动人。
轻手轻脚的走上,也许琼娥太为专注了,竟没有察觉到,因而耶律贤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她全神贯注所阅读的是一卷小手册,上面满是翩若游龙的蝇头小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诗不错,听起来满是爱慕之意,难不成我们的秋儿有心上人了?”
这突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着实的下了琼娥一跳,待回过神来,见到耶律贤眼中满是打趣的神色,羞恼的将手中的书册合上,瞪着大眼嘟着嘴囔声道,“皇兄,你都是大汗了,怎还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难不成是故意要吓琼娥不成?”
没去理会满是怨气的琼娥,耶律贤负手在殿内走着,四处看着,惊得后者忙起了身,将他挡住,继而匆匆忙忙的收拾起案几上放着的宣纸。
手忙脚乱之下,一张宣纸落了下来,飘到了耶律贤的脚下,那琼娥想要捡起却已经来不及,宣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人物耶律贤也是认识,正是被他禁足在宅院的杨璟。
“呵呵,我家的秋儿也害相思了……”
闻言,琼娥霞飞双颊,扑上前,将那宣纸飞快的捡起,小心的放在书案上,并用几本书卷压着,稍后才扭过头,板着脸翻着白眼道,“大汗,你今夜突然前来就是为了取笑人家的么?”
“秋儿就别生皇兄的气了,想着有两日没瞧见你,心中对你这丫头有些挂念,结果却换来冷脸相对,真是让皇兄心寒啊,早知道就不让他们给你准备最爱吃的花油饼了。”
耶律贤坐到一边的锦凳上,满是痛心疾首与悔恨不甘的说着,见这情形,那琼娥猛地双手叉在腰间,很是不满的凑上,用手指着他愤愤不平的道,“你还好意思说,既然关心我,还把我关在皇宫里,连出去都不行,这两日可算是憋坏,不行,明天我要出宫!”
“怎么,才两天不见,这心里就想得慌了?”
耶律贤笑着道了一句,稍后对着琼娥招了招手,示意她倒杯水来,后者虽然依旧撅着嘴,但是走到一旁的桌前,提起炉子上正煮着的青釉剔花倒装壶,满了一杯清茶,递了上前去。
将白玉杯盖打开,一道清香扑鼻而来,耶律贤轻轻抿了一口,“怪不得宋人喜欢茶饮,的确有几分韵味,让人齿间留香,喝完便难以忘却。”
说完,还故作陶醉的砸了砸嘴,待看到琼娥脸上那委屈的模样,不禁笑着将白玉盏放到一边,“秋儿,你到底喜欢他什么,说出来给皇兄听听,也好让我知晓这杨璟有什么本事。”
听到这句话,琼娥的脸上多了丝罕见的柔情,眉宇间生出了难掩的羞涩,手捏着衣角,好一会才开口道,“皇兄,秋儿也不知道为何对他有一种道不明,说不出的念挂。当初秋儿赌气离开上京,心里气恼的很,就想着要去宋国都城干出一番事情来。为了隐藏行踪,委身于勾栏之所,也是那时候,秋儿第一次听到了他所作的诗。”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约黄昏,细致多情的让人痴迷,后来,再闻他另外的诗词,风格迥异,无一相同,竟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不过这家伙竟然帮着别人把我的花魁给抢走了,一想到这,秋儿便觉得气恼的很,真想把这坏家伙放在脚底踩上踩才觉得舒爽。”
……
一边的耶律贤默不作声的听着,双眼盯着那或喜或怒的精致脸庞,心中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他至始至终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他们竟然背着秋儿去刺杀宋国的皇帝,更事先将我迷倒送出了汴梁城,待醒来以后,便闻宋兵在满城搜捕刺客,最后在耶律齐的帮助下,才得以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