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陈管家所说,刚露了半边脸的晨光在骤起的寒风里不见了踪影,层云密布之下,又见白雪飘洒。
雪花一片一片落下,落在众人的身上,钻进了衣领内,却没有人去在意这冰凉之意,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了天际飘然而来的那道白影。
似乎比那雪花还要轻盈,脚尖踏雪,长发飘飘,衣袂舞动,恰是云霄之上仙人下了尘凡,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放肆之举。
几个幻影之后,来人出现在了耶律贤的身前,杨延昭也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容,颧骨凸出,鼻梁高挺,与一般的辽人无异。
只是他脸如雕刻,五官分明,眉长入鬓,双眼极其清澈明亮,加之身上隐隐约约有着流光缠绕,竟有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气。
察觉到杨延昭的打量,后者抬起头,似有似无的看了他一眼,顿时,只觉得一道说不出的深邃意念笼罩着全身,犹如潮水澎湃而来,将他的心智冲垮,心生无限的敬畏,任何想法都变得苍白起来,只有伏地跪拜才是唯一的念头。 . .
冷汗滴落了下来,此刻杨延昭眼前白光一片,满脑子皆是踏空而来的仙人,靡音茫茫,花羽纷飞,彷佛见到了不可亵渎的上仙,心中满是跪地叩拜之意。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嘴中散出淡淡的腥味,不知何时,他的身体能动了,警惕的往着那白衣人,并伸手将额头上的汗珠抹去。
来人眼中露出一丝惊奇,稍后才转过头,与那耶律贤微微颔首,“大汗,我今日来与你讨一个人。”
闻言,耶律贤心中已经有了分晓,望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耶律休哥,还是恭敬的小声问道,“国师有事尽管吩咐便是,耶律贤自当从命。”
抬起宽大的袖袍,白衣人指了指杨延昭,“我要得便是他了。”
“不行!”
白衣人话音刚落下,耶律休哥便出声吼道,“此獠作恶多端,还杀了我的幼子,怎么就这样放过他!”
听得这句话,白衣人转身望向了他,嘴角轻轻的扬起,“你是说杀了他,杀了这个我想要的人?”
语若遮日之闲云,亦如抚雪之流风,不带尘烟,似乎即便是嬉笑怒骂,都是那般的风轻云淡。
见白衣人道出这句话,耶律贤面色变得慌张起来,耶律休哥身旁之人也是急忙的朝他使眼色,更有急切的耶律斜轸竟是拉着他的衣袖,示意勿再多言。
甩开耶律斜轸的手,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中的不安,耶律休哥扬起了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杀人偿命,理当如此,国师不会连这个妇孺皆知的道理都不明晓吧?”
“杀人偿命……”
白衣人低声念叨着,彷佛听到了一句可笑之言,竟是放声笑了,突然衣袍飞扬,漫天华光如瀑布飞天而降,强大的气势让人只觉得呼吸困难。
右手抬起,一道水流般的光晕袭向耶律休哥,后者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光晕束着飞到半空之上。
“大辽这地方,我耶律明想要的人,还有人敢不给?”
张扬的笑着又一次传散开来,见耶律休哥满脸的痛楚之色,那耶律贤忙上前行礼满是央求的说道,“老祖宗,逊宁叔祖并非存心冒犯,他只是因丧子之痛一时乱了头脑,还望老祖宗手下留情。”
“也罢,耶律肆那家伙后继的香火也剩不了多少,便不惩罚与你了!”
说着,收了光晕,那耶律休哥跌倒在地,满脸的惨白,先前他是对这整日里装神弄鬼,故作玄虚的国师很不屑,可是直到刚才,离死亡那般的近,却让他顿时明白了,有时候,有些人,确实可以动一动手指便要了你的性命。
正是那匹夫之怒,血溅万里。
当然,更让耶律休哥心惊的是这平日里好生讨厌的国师也是出自耶律一脉,辈分更是在他之上,如此哪里还能有不敬之心。
没有理会惊心后怕的耶律休哥,白衣人耶律走向杨延昭,脚下的流云锦鞋轻飘如飞,踏雪而过,却不留片刻痕迹。
“跟我走吧。”
声音依旧恬淡,却不容人出言,似乎,这句话便是事情的结局,任谁都无法来改变丝毫。
“为何要随你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杨延昭道了这么一句话来,额头上虽然不断有汗珠溢出,但是话语却很平静,平静的听不出有半点的敬畏和惧怕。
耶律明也是冷了片刻,稍后竟毫无恼怒的笑了起来,“跟我走,可以活下去。”
眉头紧锁,杨延昭思索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的,看来我是没得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