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对于宗门子弟来,还有远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宗门。
宗门就是他们的根,失去了宗门的宗门子弟,就像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谁也不知,最后会死在何方。
“好!”
慕百震忽然大喝一声,场中的一百零八名弟子,尽皆望向道,一百零八道坚定的目光,凝聚在慕百震的身上,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诸位弟子,今日之事乃是必死之局,若有人现在想走,后山有条密道,我慕百震绝不强留!”他虎目圆睁,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偌大的山门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鸦雀无声。
真正的鸦雀无声。
这些宗门的弟子虽然坚定,但还没有到舍生忘死的地步,他们在怕,在害怕,在害怕连门主都感觉恐怖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虚寒,七岁入门,在宗门里待了十年,若没有百震门,我恐怕只是山下的一个普通农夫,宗门对我大恩啊!再造的大恩的!今日宗门有难,虚寒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这振聋发聩的声音,凿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那些惜身之人,不禁羞愧的垂下了脑袋,接着忽然抬起头,大吼:
“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嘶吼的声音,连成一片,震天动地。
“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
慕百震虎目含泪,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所有的弟子竟会与他站在一起。
有了这样的弟子,灭门又如何!
马蹄声起,令慕百震想起了将要面对的地方,抬眼一看,十三名黑衣骑士正纵马而来,慕百震虎躯一震,站在高台上,死死的凝视着来人。
一声长嘶,十三匹快马同时停步,动作统一,就像一个人做出来的一般。领头骑在马上,目光冰冷的凝视着高台上的慕百震,眼神讥讽而冷酷。
“慕百震,你可想清楚了,是并入我邪月宗还是死!”
“哈哈哈!”慕百震大笑了起来,长枪直擎,指着那领头的黑衣人喝道:“十三太保,休要多言,我慕百震就是死,也不会与你邪月宗同流合污的!”
加入邪月宗是什么下场,他知道。
场中的这些弟子,如果加入了邪月宗,最终会被转变成杀人的机器,那个宗门里,大多数人都是杀人的机器,他们冷酷、残忍、不择手段,甚至不能称之为人——慕百震不希望自己的弟子那成那样。
一个人,就算是死,也不应该变成那样。
领头的黑衣人,桀桀笑了起来,望向慕百震的眼神,愈发的冰冷:“慕百震,你的意思是选择死了?”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来自地狱的呼啸。
慕百震大笑起来,半晌过后,笑容忽然一收,冷冷的道:“谁死还不一定,就让我百震门来看看这一代的十三太保究竟有何厉害!弟子门,给我百震!”
“杀!”
一百零八个武者,一百零八杆枪,一百零八道坚定的眼神,一百零八颗九死不悔的心,凝聚成了一个“杀”字,让这个“杀”字,坚固的不可思议。
瞬间,杀气弥漫。
“桀桀!”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悠悠的道:“慕百震,你是太天真了,以为靠这些人就能挽回败局吗?”
“我从未想过挽回败局,如果注定要死,我宁愿死的轰轰烈烈!”慕百震的脸上,充满了坚毅的色彩。
黑衣人冷笑着,忽然阴恻恻的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右手高高举起,用力一挥,道:“所有有人,给我杀——一个不留!”
取箭、挽箭、搭箭,就像是演练了成百上千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
十三支箭指向人潮,箭身上凝聚着一团惊人的血气。
“冥域轮回,血箭祭世,幽暗莲花,给我放——”
这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缭绕在天空之上,十三支血色箭矢一起被射出,在空中组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美丽、动人、却又无比的幽暗,就像源自于冥域的致命吸引。
“天罡地煞,白莲降世——”
慕百震在高台上大吼,声音声嘶力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百零八名用枪的武者,跟着他大吼起来:
“天罡地煞,白莲降世——”
整齐划一的动作,整齐划一的枪影,整齐划一的坚定精神,这一切仿佛震动了空间,在一百零八人的头,凝聚出一朵巨大的白莲。
所有宗门都有自己最强的手段,而这合一百零八名使枪武者之力,摆出的天罡地煞阵,就是百震门最强的手段,也是最后的手段。
而“白莲降世”,又是这最强手段中最厉害的一招,这一招夺天地之威,几乎达到了凝神巅峰武者全力一击的程度。
残阳夕照,西边的天空,笼上了一层血色,而东边的天空,却是一片洁白,洁白的就像雪,洁白的就像莲花,洁白的就像——正直的信念。
自古邪不胜正?
谁又知道呢?
在没有交手之前,谁又能肯定邪就一定不胜正呢?
或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才是亘古流传至今的真理。
天空下,两朵莲花瞬间撞到了一起。
天地震荡,日月无光,骤起的狂风,仿佛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冥狱。
忘忧谷。
“下雨了。”聂青青自言自语:“这雨有些奇怪。”
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坠落的雨丝,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或者
——那根本就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