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叹了口气:“我从不相信什么命运。你我都知道那顶皇冠根本不适合她,她那个xing格,皇位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牢笼。她会活得很痛苦。”
“这也是无奈之举,她是黑特拉三世唯一活着的子女了。让爱田由坐上皇位也是黑特拉三世的遗愿。无论如何,这总好过让张伯伦伦坐上皇位。”
“所以就硬是把爱田由塞到那个位置上,牺牲她本该十分快乐的一生?她根本什么也不懂。我不认为让张伯伦伦坐上那个位置有什么不好,他本来就是……”
“这是黑特拉三世的意思,所以没什么好有疑问的。”我打断了菲尔德的话,他的言辞越来越危险,而大教堂并不是适合对这种话题畅所yu言的地方,“况且,爱田由并不是孤身一人,不是吗?”
菲尔德沉默了。
“她会改变并适应头上那顶冠冕的。她会变得坚强、勇敢、智慧,她能成为一个出se的统治者。你不必担心什么,菲尔德。”
“我没有担心,西门。”他的眼神有些失落,“我只是有些舍不得。”
我凝视着远处那个身穿黑裙的纤细身影。
“我们都是如此。”我轻声说道。
黑特拉三世的葬礼在两天后举行,举国哀悼。
帝国皇帝的死震动了整个大陆,在震惊之余,大部分国家更多的可能也是松了口气。也有公然为之庆祝的,比如沙地国。在黑特拉占领区的某些区域,有发生暴、动的迹象。北部冰封之地的蛮族部落开始蠢蠢yu动,半兽人、冰霜巨人频繁出没在边境线上。
混乱在际,因此卫斯理宰相要求尽快让爱田由公主进行加冕仪式,这也是军团长们、大公爵们的意思,大家都在加冕仪式后立刻返回各自的防区和行省,处理战后事宜。
加西亚行省的卡萨斯公爵在葬礼举行前几天就已经匆匆离去,加西亚行省边境黑特拉平民的一些暴、动已经得到了证实,并且有扩大的迹象,他必须亲自赶回去稳定局势。萨尔兹行省的莫里多公爵也动身回到自己的领地,前去处理动乱。帝**第八军团的指挥官返回了冰封堡,以防蛮族与半兽人发动突然袭击。第十二军团的军团长也提前返回了黑特拉防区,去稳定那里的局面。
在黑特拉三世死后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机会观察张伯伦伦?黑特拉亲王。亲王并不住在皇宫中,不然许多事情会好办得多。他住在贵族区的一幢由克瑞伐公爵提供的大宅邸中,海岸城的守卫们在宅邸周围彻夜巡逻、守卫。通过和为宅邸做清洁工作的仆役的闲聊,我大概掌握了亲王的房间位置和他的作息时间。
同时我还仔细观察了下亲王身边的身穿蓝se制服的海岸城守卫。这些来自海边的士兵皮肤黝黑、粗糙,身形矫健,同时不修边幅,个个无疑都是战斗的好手。他们在闲暇期间也会走进酒馆里喝酒、闲聊,但几乎不与皇都民众和士兵有任何接触,对他们自己人以外的人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一名为他们服务过的ji女告诉我,这些海岸城的人除了骑在她身上的时候会骂骂咧咧几句,其他时候都一言不发,干完就走人。
我还不确定张伯伦伦亲王与刺杀是否有任何关系,但他的确没有露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他的黑眼睛中没有强抑着的喜se,也没有做作的哀伤,表现出的仅仅是为失去一个感情一般的弟弟感到的些许惋惜。当卫斯理宰相向众人宣读黑特拉三世的遗嘱时,他也只是神se平静地点着头。
但他的表现越是平常,我就越加怀疑这里面是否有表演的成分,说这是一种偏见也好,但我就是对亲王这个人充满了怀疑。他离开皇都那么多年,这次回来本来就十分突然和可疑。而这之后不久皇帝就遇刺身亡,很难让人不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张伯伦伦亲王回到皇都后,曾和黑特拉三世有过两次长谈,两人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但从表面上来看,两人似乎化解了当年由于皇位继承的问题而造成的多年的隔阂。
从动机上看,张伯伦伦亲王有可能为了取回皇位,策划对黑特拉三世的刺杀。但袭击者毫无疑问都是黑特拉人,而海岸城和黑特拉相隔千里,其中有太多未知因素。
其实我之所以一直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对于亲王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我唯一知道的是,十年前黑特拉二世在临死前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身为弟弟的海因茨?黑特拉指定为皇位继承人,而哥哥张伯伦伦?黑特拉则在弟弟加冕后,默默地去了远离皇都的海岸城。那时候我才十岁出头。直至今ri,皇宫里都一直很忌讳谈论这件事,而民间则只有各种猜测,其中的详情鲜有人知晓。
因此在葬礼结束的当晚,我对卫斯理宰相谈了我的想法,本以为他会告诉我一些有参考价值的往事,或者帮我理清头绪,给我一些启发。然后老宰相却根本不打算和我谈这些,而是说了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西门,我想让你去见个人。”
我对卫斯理宰相沉吟半天却突然说了这么句话有些不解:“什么人,大人?”
“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叫奥尔维,是个跟我一样的老头子。他就住在皇都近郊的诺奇成,是镇上神堂的牧师。”
“大人,您让我去这位奥尔维牧师,是有什么话想让我转告吗?还是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去给他?”
老宰相摇摇头:“不,你只要去和他见个面,聊聊天,就这么简单。我之前和他提过你,他会欢迎你的。他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其实我一直想让你找机会见见他。以前,我总觉得时机还不合适。但如今黑特拉三世去世了,爱田由公主即将继位。我觉得是时候了。”
见我仍是一脸疑惑,宰相微笑着说:“就当是我把你引荐给我的一个朋友,西门,别想得太复杂。轻松一点,就当是一次休假远足,让你紧绷的大脑松弛一下。而且,说不定你的许多疑问,在他那里会得到答案。”
皇都近郊的东南方向有一系列镇子和村落,而诺奇成就是其中之一。我对这个镇子没有太多印象,只知道它位于较大的兰登镇的北侧,从皇都骑马到那里只要三、四个小时。
第二天上午,我跨上我那匹xing情温驯、训练有素的黑se母马,轻装简行地前往诺奇成。从皇都主城门出来,骑马走在骑士大道上,我不禁感叹命运的多变。十多天前我沿着这条路回到皇都时,还是一片欢庆胜利的惊喜,城内到处都飘扬着红se与金se的帝国旗帜。如今我再次踏上骑士大道离开皇都时,城内全都是哀悼皇帝的黑se旗帜。
爱田由即将成为塞伦登帝国的首位女皇,她在加冕之后就是帝国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而到那时,我的身份,我的职责,毫无疑问将全都告知给她。我纳闷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女皇陛下,您的父亲生前曾有一批皇家刺客供他调遣,而我是他最信任的刺客之一。我替您的父亲杀过不少人,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该不该把您的亲叔叔给做了。
我不禁在马上笑出了声,随后便觉得自己的笑声异常yin暗和苦涩。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我尽力赶走脑子里的所有思绪,放松心情。就像宰相说的那样,当做是一次休假远足。
我沿着骑士大道向南走,然后在奥古斯河的浅滩前转弯向东走,经过纤夫森林后,是大片的农田和庄园。我记得菲尔德的家族在这一带还有不少的产业。
时值正午,天气还是灰蒙蒙的。路上我碰到一位驾着马车要去兰登镇市集的年轻农夫,他的马车上载满了甜瓜。
“今年有些不对劲儿,明明遇上没什么灾害,养料和水分也很充足,果子的收成却很一般。味道也大不如往年。”他向我如此抱怨,“不光是我,其他人都是这样,种什么都不好。大伙儿都说这不是好兆头,估计要出大事儿。果然,你瞧,皇帝陛下这就遇刺了。”
水果不甜,于是黑特拉三世遇刺身亡。我思索着这其中奇妙的因果缘由。
我和农夫一起走了一段路,在一个三岔路口,农夫指给我去诺奇成的捷径。于是我们在那个路口分手道别,临走前他还塞给我几个甜瓜。
“虽然不是太甜,但管保新鲜。”他如此告诉我。
于是我们分道扬镳。他去卖他不怎么甜的甜瓜,我去见一位素未谋面的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