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守城门的执行官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椅子上打盹,猛地听见一阵令土地都在震动,扬起阵阵尘土的马蹄声,执行官慌忙从椅子上翻了下来,而他那些小兵们也都慌乱的跑了过来,放下兵器开始胆颤的行礼。
执行官看一眼坐在高头大马上,威严而高贵的大皇子的身影,却没等他开口,就被大皇子身后的侍卫长高声的问了什么,只是执行官一时间遇见这么大场面,被吓得就有些听不清,还是他身旁的小兵同他道:“是问刚刚那个人,拿着驱逐令离开的那一个——”
执行官这才慌忙答道:“他在三刻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不过请殿下您放心,属下知晓那人的罪孽深重,所以在他离开之前狠狠的将他整治了一番……”他本以为他这么答是可以邀功,孰不知马上的人听见他这一番话后,当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而在一旁的人什么都没看清,就觉着大皇子似乎将他的法杖换了一只手握着,而那执行官便倒在地上痛苦的翻腾着,却发不出声音。
“开城门——”
而正要进出城的子民们都被拦截在一旁,他们纷纷低声议论着大皇子带着他的亲卫队如此匆匆赶路是为了什么。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渐渐的下起了雨,南沛满脚的泥泞,因着这雨,之前森林里鸟兽的鸣叫已经消失不见了,渐渐的只剩雨水冲刷滴落的声音,然而,渐渐的,在这其中又多出另外的声音,像是人的脚步声。
南沛停在了原地,他转过身。
伊曼带着他的亲卫队一路前行,而无需他多做吩咐,他的手下们早早就散开,开始在这森林里四处搜寻,直到听见熟悉的信号声,伊曼和跟随在他身边的剩余的五人奔向声源的方向。
艾达正焦急的在殿内踱步,而以往当王后陷入某种焦躁的情绪时,凯拉总会冷静的对她进行劝慰,可是唯独这次不行,凯拉同样惶惶然的在等待着什么,只能翻来覆去像是没有灵魂的回应着“不光是殿下,就连远在边境的陛下也都派出了人手,请您一定放心。”
而就在艾达再一次向凯拉寻求一个答案,说道:“那孩子一定被我伤透了心,我该如何做才能原谅我……”宫殿外属于伊曼亲卫队的年轻侍卫的觐见就让立刻停下了一切还未等他开口,艾达便询问道:“找到了?”
凯拉注意到,这名年轻的侍卫神色沉重,而他的身上还有一道道深色的痕迹,靠得近了,还嗅到一股腥气,却又不全像是雨天泥土的味道,她提起了心。
“回禀王后,找到了……”
凯拉的心放了下来,她呼出口气。
“他是在伊曼那儿吗?现在带我去见他,快——”王后当即迈开脚步,她甚至都没等凯拉,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了,可是这名侍卫接下来的话,却让王后的动作又停下了来。
“是……是找到了南沛殿下的……遗体……”
艾达像是被什么给狠狠的敲了一下脑袋,她的思维被冻住似的,整个人都动作都变得迟缓和凝固,所有的声音在她的耳中都变得飘渺和虚幻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再次开口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戴蒙张了张嘴,他看见王后像是失魂了一般的模样,却是无论如何都再说不出话来了。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伴随她跟前女官的担忧的叫喊,王后匆匆的离开了宫殿。
“母亲……”伊曼没有想到艾达会这么快赶来。
“你让开。”艾达觉得自己十分的冷静,随后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了房间的中央,她知道,有个人静静的躺在那儿,艾达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她一点一点的掀开盖在那人身上的东西,那是伊曼的披风。
直到那张熟悉的脸缓缓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艾达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好久,她才伸手温柔的抚上那张面庞,喃喃道:“南沛……我的孩子……”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在这张脸上,可是那沉睡中的人似乎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我们回家了……对不起,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不过不要睡了好不好,你睁开眼看我一下,看一眼艾达好不好……”可是无论艾达说什么,她都始终得不到那人的回应。
凯拉已经控制不住的在一旁哭出了声音,艾达颤抖着双唇:“好了,我们先走吧,南沛他只是太累了,让他先休息……”
“母亲,南沛已经死了。”伊曼沉声说着。
艾达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得面对这个悲惨的现实,她无力的趴伏在那失去了呼吸的身体旁,一遍又一遍的声嘶力竭的叫着南沛的名字,痛苦就像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心脏:“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却在他找到他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被告知,虽然已经太晚太晚,但他们还是知晓了全部事情的真相,他可以尽情的瞧不起他们的愚蠢,甚至于对于他们的忏悔和抱歉嗤之以鼻,只要他愿意,他们可以拿出一切来弥补。而不是,带着众叛亲离的绝望,失去了身份而被驱逐不知前路的惶恐,更因其失去了魔力的孱弱,就这么死去。
伊曼想,跟在他身后从小就说着“我长大后要变得和哥哥一样”的孩子,痛苦的独自忍受着一切,在牢中叫着他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的孩子,他本可以拿回属于他的一切的孩子,可他到底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这么死去了。
伊曼站在那儿,凯拉和其余宫人合力将悲伤过度的王后带走了这里,有人向他禀报已经向边境的国王送去了信函,更有人告知他塞缪尔已经神殿等待着他,可是伊曼却依旧站在原地,像是萨拉齐教堂里那尊聆听信徒祈祷的悲伤而恒久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