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作为徐氏的奶嬷嬷,何妈妈心疼的看一眼自家太太硬撑着苦熬的模样,知道这是劝不动人去休息了,便叫那小丫鬟再去把灯芯挑一挑,好让房间亮堂些,没得晕得人眼花。
注意到跟前的动静,徐氏收了收神,只是她刚想让何妈妈替她按按脑袋,便听见她之前打发去前门守着的小厮来禀她,那话无疑让心不住的悬着的徐氏一下从塌上站了起来:“夫人,老爷回来啦——”
徐氏几步便想踏出房间去院里迎一迎,却又觉着自己这番举动痕迹太明显,扭身拿起桌上的冷茶灌了几口,刚将这杯盏放下,房门便被人推开,接着便见着这作为一家之主的渣爹浑身酒气的大步迈了进来,他也没理会徐氏搭上来想替他擦擦汗的手,就这么径直的把自己摔进了那软塌里。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徐氏哪儿能看不出她家老爷心情正糟着呢,可她这不着急嘛,这府上的亏空一日比一日大,甚至于她娘家带来的嫁妆都填进去不少,可这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都填不满,且她们家的情况像是隐约的也有风声传了出去,就这几天,徐氏出门的时候,只要是遇着个熟人,都叫人不住的打探,而徐氏的人缘可不算好,那些人凑过来打探到底只是为了瞧她笑话,只是到了现在,徐氏还真没有底气跟那些个人一一呛回去,只能够咬牙忍了。所以徐氏老早就盼着今日能快些到,今日便是那圣教的教主大驾光临的日子。
而这天一大早,南岳便急匆匆的出了门,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要空出那最大的院子将那教主迎进来的,因为他还敢说,这城中论起富丽来说,真是哪儿都比不得他府上,只是南岳这意思一透出去,那边圣教教主跟前的大总管便派了人回话,说着他们圣教在这城中也有产业,这蔽身之处便不劳他操心了。
虽说这话说得客气,但是常年在外跟人打交道的南岳哪儿觉不出这里头对他的冷淡呢,所以他费了多少唇舌,送了多少好礼,才能又重新往圣教那边递了话,得到个为此次教主一行人接风洗尘的机会。
只是当时南岳在这接风宴上,他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教主,在人面前多说几句他拿手的漂亮话,把人哄的开心了,这才好借机会提出让那教主将他女儿收房的事,这下两人不就成亲家了嘛,虽然南岳也知道他女儿可能在那教主旁边顶了天就是个妾了,但是这之后那海运的事儿也好提出请求,甚至于这次南岳个老抠,都狠下心来大出血,再多让与圣教四分利,只求这次圣教能够年出手,替他度过此次难关。
南岳想得是挺美的,只是这接风宴眼看着都过去了大半了,那主位上始终都空着,因为这圣教的教主压根就没出现,南岳那叫一个着急啊,这不就让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了吗?可是他脸上到底不好表现出什么,虽说他与圣教的人接触得少,便只清楚一个最得教主信任的冯若清冯大总管,可其余那些尽管是生面孔,但能够跟着教主出行的,那肯定也一个都不能得罪。
所以南岳非但不能甩脸子,更是要小心翼翼的从头陪同到尾,只是这当中他却还是有机会凑到那冯总管跟前,不着痕迹的问一句有关教主行踪之事,后者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只是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教主喜静,所以这类酒宴他向来是不会出席的。”
南岳心中失望至极,只是就在他想着要再怎么样想个办法跟教主见上一面之时,酒宴也就快散席,因至南岳到最后都控制不住他那苦兮兮的脸色,别人觉着没趣,就再没人去搭理他,所以等他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原本都在喝酒吃肉一片嘈杂的酒宴上,顿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他先是看一看周围,那些人都恭敬的跪了下去,再往那门口一看,只见一人身着紫金蟒袍,大步流星的迈了进来,南岳再往上一看,却见那人上半张脸被他那素面银质面具给遮住,南岳再想看得仔细一些,却见那人一个眼神冷冷的扫了过来,南岳颤抖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接着他听见身旁的人都齐刷刷的恭敬的道:“参见教主——”
等后来南岳被那小厮扶上马车后,都还止不住的腿软。虽说他过去听过了太多有关圣教教主的传闻,只是这亲眼见到之后,才知晓那传言并不算夸张,这圣教教主确实非一般之能人,而南岳到底也没能将他原本打算的那些话说出口,主要是在这不怒自威的教主跟前,他只是被那眼神一看便已经腿软了,估计话说一半,他都能直接瘫过去。
而见着南岳始终没有她,只兀自在那儿出神,徐氏这一次扯着他的袖子便扯得狠了些:“这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了?你给个准话啊老爷!”
南岳被徐氏那尖利的音调猛地这么一下,也恼了,干脆的抽了袖子站起来,只怒气冲冲的留下一句:“你个妇道人家管好内宅之事便行了!记着,你可得嘱咐好女儿,千万别让她在最后关头出岔子——那我们一家都得去死。”
被南岳这么一恐吓,徐氏的心一时间忍不住慌了一下,可看着南岳的背影,她咬咬牙,到底没有改变之前的主意。
而在那日见过徐氏以后,前者却始终没有告知他那好的去处是哪儿,只是将他从那小柴房换了个地方安置,不光换上了那缎面的新的被褥,更是好吃好喝的把南沛给供着,这短短一个多月吧,南沛被养得比之前气色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是徐氏每每过来看他,却还是吩咐下人给他加餐,甚至于还每日给他供一杯新鲜的牛乳。
南沛不知道徐氏这是觉得他没几两肉卖不到个好价钱还是怎么地,但正是因为始终不清楚徐氏的打算,这种养肥了就要被宰了吃的心情多少让南沛有点夜不能寐,所以这大概就是他没能迅速增肥的原因吧。
只是从某些方面看,徐氏的智商也算到了及格线,但是她这个女儿吧,那就是生生降低到了负数,她就是过了看了南沛一次,就是那一次,便让南沛知道徐氏的打算,原来是那圣教教主要过来了,而他那渣爹打算卖女求荣,只是那女儿不愿意嫁,她妈也舍不得,便将南沛推出去当了顶包。
可能是之前那心一直悬着,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现在一知道这个结果,南沛反而还松了一口气,毕竟之前他还在担忧着他那任务,要怎么样去到圣教去,保证这个教主最后不会被阴一把,那现在简直是打了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而防着南沛到时候去了,留下秦婶子他们一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受那继母欺辱,毕竟后正在南沛眼中可向来没什么信用而言,所以他便向那继母讨要了秦婶子一家的卖身契,更是要了不少的银钱,让他们备上车马到别处安身去。
只是这秦婶子一家本来就是徐氏拿捏南沛的把柄,现在要放他们一家走,徐氏肯定是不愿的,但是到了这个情况,南沛可不需要再忍气吞声了,毕竟徐氏这一招偷梁换柱要想成功,最重要的是得他能配合才行,所以看着南沛在那儿翘着腿,一副你不答应我便将这篓子捅出去,谁都别想好的模样,徐氏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却也只是得忍着,并且按照南沛说的做。
等到送走秦婶子家那一天,南沛心中到底觉着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们也是受了他的拖累,虽说逃离了这府中,但是背井离乡本就是一件艰苦的事了,也不知道他们日后会不会还遭遇些什么,会不会还过的好。
秦婶子是知道南沛为了不要让他们担心,所以始终没跟他们说清徐氏对他的打算,但是秦婶子知道徐氏那毒妇的秉性,也知道南沛为着他们肯定牺牲良多,秦婶子也恨自己没用,护不住南沛,只是她再接着留下,就只会再让徐氏拿捏着他们威胁这她家少爷,更是她家那口子最终也说动了她,说是南沛好不容易为他们挣出这局面,要是再要留下来,除了赔了命,也拒了南沛的好意,更是让他们这些苦都白费了。
其实不必多说,南沛也知道秦婶子在想些什么,他最终把徐氏那打算美化了些,反正下人们都知道南颖珊即将要被送去给教主当小妾了,所以南沛只说徐氏是不放心女儿,让他扮作小厮跟在南颖珊身边,护住她,并且时时递点消息回来。虽然秦婶子他们对这话将信将疑,但是南沛最后又道这是个大好机会,他能够进了圣教,之后便能学武,说不准再像那谁谁一样最后混个小头目,混出点名堂出来,接着到时他们还能见面,更是能为他们这些年受的苦讨回公道。
秦婶子他们一家最终还是被南沛说动了,只是等到离开这一天,南沛却没想到小石头最后会抱着他哭的这么伤心,他看着这个孩子死死的搂着自己的腰,哭喊着他不要走的模样,南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南沛到底劝不动这个孩子,最后还是秦伯拼命的把小石头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带上车去,只是等那马蹄声都蹋远了,南沛却还是能够听见小石头拼了命的要从车上跳上来,秦婶子流着泪牢牢的把他按住,过了很久,南沛才再没听见小石头叫着自己南哥哥,说着不要把他扔下,让他和他们一起走的话。
南沛叹了口气,他既是伤心,因为他送走了在这个世界里这么多年来真心对待他的人,但又觉着自己充满了力量,因为前路无论有多么曲折,他都不必再害怕了,而他已经没了后顾之忧。
同样和徐氏一样,南沛也在数着日子,看那圣教的教主什么时候到来。只是这天一大早,就有催促南沛穿戴好,接着从侧门上了马车,南沛来到一个陌生的院落,只是没等他多打量几眼,就有人将他匆匆赶到了房里,扒下他的衣服让他进桶里沐浴,南沛顿时便想到了,原来今天这就要送上床了啊。
其实在送走了秦婶子一家后,南沛不是没想过要跑的,但是吧,徐氏哪儿能看不透他的心思呢,他那身边看着他的人手简直是围得他密不透风,而南沛虽说这些年来注重强身健体,力气也挺大的,但他一个人也打不过徐氏特意挑的功夫不错的护卫啊。
所以跑不过那就不跑了吧,免得白费力气,而且南沛也听说了一些关于这个教主的传闻,听说他后院里可多小妾了,至于那男宠嘛,似乎一个都没有,那么这个教主肯定就不好龙阳那一口,那南沛就算被扒光了送过去,节操还是安全的,不安全的呢,就是怕那教主觉着男人恶心,一生气起来把他给摁没了,根据那些传言里的那教主的脾气,南沛觉着后者更有可能一些。
而这时南沛这让他浑身不自在的花瓣澡也泡好了,他起来那个毛巾擦擦,门嗖的一下就被打开了,门外南颖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南沛就当没听见似的,接着在那儿擦擦擦,然后拿起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