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挤进他前边的人墙,反倒还被不知道是谁的屁股一顶,接着他就被远远的弹开,踉跄几步,便跌坐在地上。
憋气的从地上爬起来,南沛心里一阵冷哼,想着要是他那功夫还在,就面前这阵仗,他只需要抽出他的双龙偃月大砍刀,刷刷几下就能杀出一条血路。
唉,悔不当初啊。
只是南沛抬头,越过跟前的人墙,再望望他面前这间耸立着的,大红灯笼高挂在两边,就跟那十一黄金周门口吆喝着“老板跟小姨子跑啦!老板不是人啊!全场跳楼价啊!”的大卖场似的人山人海的老字号龙凤酒楼,纠结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挤过门口围着的这些人挤进去的时候,身旁来了个路人。
那人穿着一席青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他冲南沛拱手道:“见兄台以一脸疑惑,想必您不是本地人。”
南沛一开始确实是想问,他带着个斗笠,面上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身上还穿得黑漆漆,这路上不知道吓哭了几个小屁孩儿,这人居然还看得出他脸上的疑惑,还敢靠过来,还真是个傻大胆啊,不对,还真是民风淳朴乐于助人啊。
那读书人抿着唇对着南沛的夸奖说了句哪里哪里,而南沛也趁机拿出封信,把上面露了截给这人看,问着:“这信上的地方,确实是这儿没错吧?”
“我们这城中唯一一间龙凤酒楼就是在这儿。”
“那……这成天都这么热闹?”
“这……也不是,就是这些天才格外热闹些。”
“那这缘由……”南沛不由得带上几分荒唐的语调,问道,“难不成这酒楼的老板在这儿打算给他闺女抛绣球招亲?”
那读书人却是摇了摇头,紧接着神秘一笑:“非也,我也是不久前才从友人那得知,是那岑溪龙氏,龙傲天,与那正义盟的少盟主欧阳凌在这儿订了个天字一号房,住下了,他们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所以这些人啊,就都是为了见上龙公子一面,才会聚集到这儿来的。”接着那读书人用着“想必你也是一样吧,别装啦你都这么大老远的跑回来啦,我懂你”的眼神再把南沛上下打量了一眼,“只不过啊,你却是来晚了,如今这酒楼里的房间都被订满,那大堂里桌椅也是一张难求,所以啊,你若是想见到龙公子,只能祈祷他在这酒楼里多住几天,更是要拿出重金去老板那儿……刚巧,我就认识老板……”
好了,到这里南沛已经渐渐的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一阵熟悉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这读书人就凑了过来,在他面前搓着手指,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样:“这位兄台,票子要伐?”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黄牛啊!
这下南沛也对龙傲天有了几分佩服了,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发挥着他脑残光环影响世界的特质,甚至于在他身上都发展出这么些产业链来了。
只不过南沛心中无语归无语,却也没打算再接着对龙傲天做什么了,毕竟现在殷别雁那走火入魔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老魔头已经武功天下第一长命百岁了,就算龙傲天有着脑残光环,估计也还是玩不过他的,而且这么些年看下来,那龙傲天最多也就是在正义盟这儿混混,偶尔劫富济贫,抓个采花贼,顺便破破案什么的,说白了,他做的这些也已经与这个世界主要的人物们无关,更是影响不到这个世界的发展了。
何况南沛他本来的任务也就是要让殷别雁活着,当然,后者自己要是再作死他也管不着,爱咋咋地吧,他准备跟龙傲天见完这一面就想办法回去了。
而之所以要来这儿见龙傲天,主要之前向他借秘籍的时候,不是答应了他之后再见面的请求,而且南沛那时也走的急,所以也只说这恩下回再报,那么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报那秘籍的恩,而接下来龙傲天要下的一个副本,他们要去那南陈镇,一个富豪要请他们赏花,但实际的目的还是觊觎龙傲天身上各式珍宝和秘籍,设了个圈套要让入瓮,龙傲天有剧本当然早就看穿了那人的目的,那他之所以答应去,一个是闲的无聊,还一个这就是个无本的买卖,不光大赚特赚,而且又会收获一批脑残粉。
南沛知道龙傲天最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刷完这个副本,只是这当中还是会有一个小波折,就是这富豪这些年搜罗的门客中,也有一个他们圣教的叛徒,这圣教的独门秘药,届时就会被用在龙傲天身上,且还会让他们受了不少的苦,那南沛这儿就带上了能解这□□的万灵丹。
当然这些是南沛在拜托薛神医给他制那能放倒殷别雁的药顺带的,虽然南沛当时注意到了那薛老头略显复杂的神色,但是南沛也没在意,因着这几天他在教中,那些知晓了殷别雁做的混账事儿的众人,基本上都用这个眼神看着他,所以虽然南沛疑惑了一下,这万灵丹怎么这么快就被制好了,却也没想到那主要的材料都是来自戚老那儿,是,到最后虽然殷别雁没有毁了他那同名蛊,只是将他如他所说的,砍去四肢,装在瓮中,制成了药人。
话说回来,南沛还真的得尽快跟龙傲天见上一面,而面前这黄牛小哥,先不论他真假吧,但是他那价钱还真的不贵,当然,这得是南沛还在圣教那儿做着他的少主的时候,多少殷别雁库房里堆得金山银山等着他花啊,可是这回匆匆的跑出来,他没好意思拿太多,加上路上他为着安全,这一路上都雇了个镖局,等到了正义盟,把他们的工资付完,南沛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了。
所以这一下还真掏不出这钱来,而那黄牛小哥见着南沛那囊中羞涩的模样,脸色自然也不好起来,虽说他见着这南沛穿得怪异,当往那儿一站,那通身的气派,这一般的富贵门户都养不出这样的子弟来,所以他敢肯定,这人的家中必是极富且贵,而见着南沛刚刚被弹出来那毛躁的模样,就觉着这定是个傻白甜,就想着要上前捞一把,谁知道看走了眼。
而见着面前那人鄙夷的神色,南沛也恼了,怎么地,真以为他是没法子进去啊?这莫名其妙的开始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南沛也就想了个土法子,因着这古代的楼都建的的不高,而看着那人聚集在那儿最多的地方,想也知道二楼肯定就是龙傲天呆的天字一号房,所以南沛蹬蹬几步跑过去,扯着嗓子就开始在那儿喊:“龙傲天——”
怎么说,虽然这赶来看龙傲天的人吧,热情是热情,但大抵上是含蓄的,主要是姑娘家多嘛,别的那些男的多是他们兄弟亲爹之类的,所以像是南沛这么不要的脸企图用这种方式引起龙傲天注意的人,还真是头一个。
而不光众人惊诧的看着南沛,那黄牛小哥也凑近了几步,看着南沛抓着帽子在那儿仰着头喊着的模样,打算在他喊完以后冷嘲热讽几句。
谁知道!下一秒那天字一号房的窗户就被打开了,既不是那龙傲天,也不是那少盟主,是个小厮,在那儿也扯着嗓子问:“是南公子吗?”
南沛仰着头,那太阳都晒的他发晕,何况在这儿站着,跟呆动物园里被笼子锁着,旁边一溜儿人在围观似的,所以他也没了什么好生气:“是!我!我进不去,你让龙傲天赶紧下来。”
而南沛的话音刚落,那窗里头探出个脑袋来,一看,少女们都尖叫起来了,不是龙傲天还有谁,紧接着便听见那龙傲天格外欢快的声音,忙不迭几句:“来啦来啦~”
嘶,人群中有人倒抽一口冷气,都不知道这公子是个什么来头,不光对龙傲天这么颐气指使,更是也不见那龙傲天生气,反之两人格外相熟的模样。
而之前那黄牛小哥,也是他站的位子好,加之他一直错眼不错的盯着南沛看,所以见着南沛扶着他的帽子将仰着的头收回来的时候,就晃眼瞥到了他的真容,虽说是极快的一瞬,但在看清了南沛的容貌后,这黄牛小哥却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想着,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好看的人。
南沛却是没注意到这么多,就是等龙傲天出现在门口后,就见到他以格外装逼的姿势在那儿用手压了压,安抚了骚动的人群,接着他遥遥的冲南沛伸出了手,仍旧是那副狂霸拽的模样,南沛简被雷得五雷轰顶不忍直视,克制着自己要给龙傲天一拳的冲动,他忍耐着走了过去。
而那人群也自动的分开,给南沛让出了一条道,接着南沛一巴掌就打开了龙傲天想过来牵着自己的手,是真的嫌弃:“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龙傲天露出一点伤心的表情,南沛全当看不见,等到了楼上的房间内,他向欧阳凌打过招呼后,却发觉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南沛一开始只觉得这面容格外的熟悉,等到那人一步步的向他走进,并且露出难以克制的激动的笑容后,南沛惊喜的叫了出来:“小石头……”
“南沛哥。”小石头,不对,按照身高现在已经长成大石头的秦石一把抱住了南沛,就像过去这个常常护着他的大哥常对他做的那样。
只是在那激动劲儿过去后,南沛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身高毕竟是他心头永远的痛,这当初还只是到他胸口的小豆丁如今却比他还高了一个头,这么抱着就衬得自己还比他小似的,所以南沛拍了拍这孩子的背,接着自然的结束了这个拥抱。
欧阳凌在一旁为这兄弟久别重逢的温馨场景而感动着,而作为龙傲天头号脑残粉的他,这时候也发挥了他的效用:“如今见着你们兄弟重逢,也不枉龙兄为这些如此辛劳……”
立刻的,龙傲天就在那里表现出一副哪里哪里,却格外欠扁的得瑟样儿,虽然感受到了龙傲天的心意,但是叫南沛真心实意的感激他,却还是有那么点难,这大概是123言情男和x点男天生的不对盘吧。
不过南沛还是立即拿出了那百灵丹,其余的无需多言,他相信龙傲天到时自会将这些拥在最恰当的地方,而龙傲天收下这些珍贵的丹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那看向南沛的眼神,就变得更为炙热了。
只是龙傲天却也知道,他定是打不过那圣教教主的,而他现在也并不知道殷别雁做下的那些事,否则他定是要放鞭炮来庆祝一番的,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龙傲天最终只淡淡的叹了口气,人生毕竟要留下遗憾才是完美的。
不过龙傲天却是不舍得南沛这么早就离开,那南陈镇可以晚一些再去,想着南沛想必也没有见识过他们南方的风景,就想着可以带他四处游乐一番,更是多争取一些与他相处的时间。
南沛本想着拒绝的,但是看见了身旁小石头的眼神,后者既然是被龙傲天找来的,虽然南沛有些疑惑,毕竟当时冯若清告诉他,他会将秦婶子一家都安排在圣教,可是他却不知道,在经历了那些事后,秦婶子一家都没了好感,特别是秦石执意要到南边去,冯若清便也没再强留他们,所以在那儿之后,秦石就投身在了正义盟中的一个小门派,他拼命的练武,就是为了有一天当正义盟再次挥起消灭魔教的大旗时,他能够从中攻上圣教总坛,并与南沛见上一面。
当然,在后来知晓了南沛成为了殷别雁的徒弟,并且像是在圣教生活的不错后,秦石也渐渐的打消了最初的那些想法,只是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跟南沛见上一面了,却莫名的被龙傲天找到。
知道小石头现在是在龙傲天手下做事,南沛也就放心了,别的不评论,但龙傲天的确是个大方的老板,秦婶子一家也被龙傲天安顿得不错,聊了许多过去的往事,这似乎还没个头,所以在小石头那无言的恳求的眼神下,南沛也就答应了再和龙傲天他们呆上一段时间,就当是散散心了。
当然,南沛这么做的话,那么他肯定早晚就会暴露他之前拼命隐藏的行踪,但是他现在却懒得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了。只是却也有些意外,他会这么早就被殷别雁给找到。
其实起先,殷别雁确实没能快速的确认南沛的行踪,因之南沛是在山下买的快马,更是买了三匹,除了他自己的那一骑,另两匹他在马后插上箭矢,那马匹受不住疼痛便向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南沛就独自走向另个方向,所以这花费了殷别雁一点时间。
只是知晓了南沛的消息后,殷别雁却也没有立刻的赶过去,他知道他家徒弟一定还在狠狠的生着他的气,也害怕他此刻贸贸然赶过去,会做出什么,惹得他的徒弟更无法原谅他,所以殷别雁只吩咐叫人跟着,一路护送着南沛,更是传书回来,将南沛所做的一举一动都细细的写下来。
所以当那日写着南沛同龙傲天见了面的信笺传到教中时,冯若清有时禀报,却见着他们教主一手握着信,一手将他身旁那楠木长桌拍了个粉碎。而等到第二日,当冯若清再想拿着昨天看着殷别雁太过生气而没能禀告的教务,今天继续的时候,却发觉找不着人了,没错,哪儿都找不着人了。
南沛可不知道那龙傲天见过他当初与敖英在那儿青.楼一条街,满脸兴奋的瞎逛的样子,所以对着这龙傲天专把他们往这地方带也是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虽说这儿是叫做柔江,但这也后世那些秦淮河畔相似。而这龙傲天一看就是常来,当即熟门熟路的给他们引到一个画舫上,因着南沛不要伺候,他身旁那姑娘还要纠缠,见着他皱眉的模样,却也不敢再多造次,于是也就拎了那酒壶来到秦石的旁边。
秦石个憨憨的傻大个,又脸嫩,被这些惯会逢场作戏的姑娘们很快就灌得满脸通红,而南沛和龙傲天他们也坏,谁都没去帮他解围,一个比一个在旁笑得幸灾乐祸。
坐在船头的歌女咿咿呀呀的弹唱着“白日消磨断肠句,世间只有情难诉”,那凄婉的歌声伴随着丝弦,一点一点像是要将人都带的醉了,身旁有人替他斟酒,南沛便饮上一杯,也不知是他喝得多了,还是这水波荡漾的厉害,那夜里远远挂着的圆月都变得模糊,只看得清落在水面上碎掉的影子。
南沛像是在想什么出了神,而坐在他身旁的欧阳凌却是一直忍不住在暗暗的观察他,他对于南沛的印象就始终停留在当时钱家后院里,他那出众的身手,叫人无比惊艳的模样,而在听闻了龙傲天与他所说的他过去与南沛的渊源后,欧阳凌本就不是迂腐之人,何况南沛那日的说辞,每每想起,欧阳凌却也忍不住的羞愧,所以他在那时,就想着要与南沛结识一番了。
只是后来每次的见面,都显得是格外的匆匆,直到今日,虽说南沛与他们相处之时,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可是欧阳凌却总能觉得有股违和感,就像现在,他可以看见南沛仍旧是笑着,但那嘴角却透出了一丝苦涩,而他的脸色也透出一股憔悴的苍白来。
早在见到南沛之时,欧阳凌便止不住心中的惊骇了,毕竟当时就是南沛那番票漂亮的功夫令他刮目相看,只是这再见,他却发觉南沛脚步虚浮,根本不像个练武之人了。尽管心中百爪挠心般好奇,他却也只是将这些压在心底,但他仍旧忍不住的想着,照着圣教教主如斯宠爱他唯一的徒弟的模样,能够有谁在那武力高强的魔头手里,将南沛伤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