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在赏鉴书画目录中提到过,或者盖过收藏者的鉴赏印鉴,这些就叫做传承有序。
“薛主任是担心,去年谈老在美国去世后,他的遗嘱把自己的大部分收藏捐献给了当地的博物馆?
到时候故宫这边说发现曾巩《局事帖》真迹,那边美国博物馆辟谣说谈老的局事帖原件在他们博物馆里,是这样的担心么?
那要不要我们给谈老的家属和当地博物馆发公函去征询一下?”吉明步的思路很简单直接。
“吉总,你和薛主任的思路其实是一样的,仿佛谈老收藏的就是真品,谈老收藏以外的地方出现的就是赝品。
这种思路是唯贵唯上不唯真,其实书画收藏界没有唯一真理和权威,真理一定是掌握在掌握了真理的人手里,小靳,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觉得这幅曾巩局事帖是真迹?”
山主任点将年轻的靳教授,但这位长得跟弥勒有一拼的胖教授却谦逊的摇了摇手,道,
“我觉得大家还是先听听薛主任的看法,我也知道这幅作品存在不少疑点,但从书法本身和信的内容来看,必然是曾巩本人所写,这是我的鉴别这件作品真伪的出发点……”
江叶林闻言却是暗自点头,这位靳教授不唯上不唯权威,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见解,光凭这一点,就说明人家35岁当副教授带研究生不是偶然和浪得虚名来的。
“师兄,小靳,你们就是被书法迷住了眼睛,这份作品的书法确实极为出色,结字修长,方而有圆笔,圆而有方意,瘦而不枯,肥而不浊,锋藏画劲,气清韵古,老而不俗,实属极品矣!
可你们发现没有,这份局事帖不是写在普通的纸头上的,他是写在刊印的《三国志》的书页背面上的!”
“众所周知,现存的《三国志》刻本一共四种,以南宋绍兴、绍熙两种刻本为底本的影印百衲本;
据明北监本校刻的清武英殿本;据明南监冯梦祯本校印的金陵活字本;据毛氏汲古阁本校刻的江南书局刻本;
北宋曾巩的书法真迹,是怎么写到南宋才出现的三国志刻本书页上的?谁能解释通这个问题,那我就收回自己的判断,认为眼前这件东西是曾巩真迹!字是真写的不错!“
薛主任乃是华夏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的主任,对历史和传承的研究非常有心得和造诣,他这一番一说,整个房间里都沉寂了下来。
”薛主任,你的话我不敢苟同,虽然现在存世的《三国志》最早刻本来自南宋绍兴、绍熙刻本,
但是,早在北宋时期就有《三国志》刻本刊印,因此曾巩这北宋书法大家在三国志书页北面写局事帖是完全可能的!“江叶林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哦,何以为证?口说无凭吧?!“薛主任书生意气,没把潘家园练摊出身的江叶林放在眼里。
虽然这小子在瓷器方面有点眼力,运气更是好的无以复加,但是书画这东西,可不是能吹就是真的,说不出子鼠寅卯来,那就是贻笑大方的大话王,徒惹人取笑而已。
”江叶林,原来你还真不是乱蒙的?北宋真有《三国志》刊印么?我也和薛主任一样,以为最早的《三国志》刻本来自南宋绍兴刻本呢!“
吉明步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喜交加,不像是装出来的,姑娘确实有点惊艳,以前光听专家的了。
这会儿发现,没准能连续从地摊上捡漏的江叶林,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江说北宋就有《三国志》刊印,我好像在哪也瞅见过相关资料,哎,最近天热烦心,这记忆力还真是捉急!“
靳教授在一边出声附和,一边凝神思索,却一时想不起来。
”是从哪本野史笔记里找到的么?“山主任倒是一脸的期待,他其实也纠结于书页北面印刷的三国志问题。
若是南宋的刻本,那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北宋曾巩写的,开门最大也就到南宋绍兴年间,除非能考证出来是南宋哪个书画高手伪托曾巩所做。
否则艺术性和价值就要大打折扣,无名氏的书法再好,那坊间也是不认的!
”如果我的记忆不错,在南宋王应麟所编《玉海》中曾有提到:
“咸平三年(1000年)诏选官详校《三国志》、《晋书》、《唐书》……五年(1002年)校毕,送国子监镂板。”
又《玉海》第五十五卷《咸平赐三国志》条载:“(咸平)五年(1002年)四月乙亥,直秘阁黄夷简等上新印《三国志》……分赐亲王辅臣。”
由此可见,《三国志》最早的刻本为北宋咸平五年(1002年),而非南宋,且南宋翻刻北宋书板或南宋沿用北宋书板的情况亦有之。
此外,《三国志》已作为宋真宗的重要赐品在亲王辅臣中收藏。以曾巩当时的身份,获得三国志刊本很有可能.
因此,曾巩《局事帖》写在北宋三国志刻本书页背面,毫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