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之后,众罗刹围着圆台开始起舞,舞蹈的类型,颇为像天竺一带的肚皮舞。
小鱼站在高处,俯瞰下方,眼神澄明而傲然。
美人的目光,仍是一直停留在小鱼身上,凝重而深沉。
罗刹们边舞边吟唱,虽则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但语调轻快,节奏明朗,想来应该是表达
喜悦之情。
“他们这是在庆祝新主降临。”二师兄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新主降临?新主?难道说,美人并非是罗刹王么?不是罗刹王,那又是何种身份呢?
“你盯着一直不放的那位,兴许是长老一类的人物。”二师兄又补充了一句。
普通的长老,岂会有这等雌雄莫辨的容貌呢?小鱼,当真是新一任的罗刹王吗?那她岂会有凡人的身份呢?
百思不得其解,越想心中的疑惑越深。
方员外的女儿方茹,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圆台之上,外界发生了什么,浑然不觉,恬然安详地睡着。
歌舞完毕之后,罗刹们开始四散离去,走的时候,还将方茹一并带了去。
偌大的广场之上,唯有剩下美人和小鱼,我和二师兄四位。
方茹的面相我看过,不是枉死之命,起码能活到六十,那就全然没有担心的必要。
美人盯着莲台之上的小鱼,朱唇轻启,“下来吧,我接着你!”
不是梵文,而是余杭一带的方言,并且说地极为地道。
若是不开口,美人的性别实难辨别,但正是这一开口,使得我确认美人不是位美女,而是位美男。
虽是略带中性的声音,虽是有几分雌雄莫辩,但仍能听出男子的痕迹。
美男语毕,莲台开始缓缓降落。
待离地面一丈之远,小鱼突然身子一跃,从莲台上跳了下来,在这一瞬间,莲台上的熊熊烈火霎时消失不见,莲台的颜色,也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颜色。
美男身子腾空飞起,将小鱼抱在怀里,徐徐落下。
唯美的画面,唯美的人儿,差点亮瞎了我的眼。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美男和小鱼之间,是情人的关系,但总感觉哪里有不对劲之处。
果然,刚一落地,小鱼就使劲挣扎着,嘴里还大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既是不愿让他抱着,那方才为何要从高空跳下来呢?这个小鱼,也够莫名其妙的。
美男将小鱼不安分的手紧紧握住,轻声说道:“纳迦,纳迦,你分明心里也有我的存在,为何要一直否认呢?”
纳迦?纳迦?第一位罗刹——白狮纳迦?
眼神顿变,赶紧偏头看向一旁的二师兄。
“她应该确乎就是纳迦的转世。”二师兄说着吁了一口气。
“不是说纳迦已经形神俱灭了么?”我问。
似乎听师父提及过,纳迦早在数百年前便已经形神聚散、灰飞烟灭。既是已经灰飞烟灭,那又为何还会转世呢?
二师兄许是看到我眉头紧蹙的模样,伸手在我额头之上轻轻扯了几扯,“不必担忧,是纳迦又能如何呢?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么?”
以前的我,的确天不怕地不怕,可自打中了饕鬄一掌之后,自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开始像个乌龟儿子一般畏手畏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在我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若是纳迦,只怕难对付了。”我如实表明心中的顾虑,“纳迦可是不该继续出现在这世间的存在,你不觉得恐惧和害怕么?”
“你也是不该继续出现在这世间的存在,你觉得我有恐惧和害怕么?”二师兄反问道。
我驳斥道:“这能相提并论吗?你与我是何关系,又与纳迦是何关系?再说了,我只是死去而已,并非飞灰湮灭。”
单就纳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难以对付的事情,令人担心的是,并非是纳迦法力的高低,而是她幕后的那位存在。
该有怎样的神力,才能使得灰飞烟灭的东西重新现世,上古时代的那些大神,怕是也没有那般的神力。
二师兄面上一喜,道:“我与你的关系,自然不是旁人所能比的。”
白了他一眼,“我和你说正事呢,倘使小鱼当真是纳迦,那我们该如何呢?”
“不是倘使,绝迹是。”二师兄答道。
“你何以如此笃定呢?就因为有人喊了纳迦的名字,你又怎知此纳迦即彼纳迦呢?”我不置可否,嘴上只是在死撑而已,其实心中早已知晓小鱼就是纳迦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