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来,把小雷,当做神经病一般,实则,他的话语,在我心中,犹如烙印一般,久久挥之不去。
虽不明所以,但直觉他并未撒谎,这就意味着,他与我,或许当真有某种极为隐秘的关系。
今世可能性不大,多半是在前世,抑或者前前世。
情侣关系可能性亦不大,但十有**是介于情侣与朋友之间的某种特殊关系。
修道之人,原本不该执着与过去,更不该执着与前世,之所以觉得纠结,想来,定然是自己道行不够的缘故。
此刻,突然徒增几分后悔,方才,散逸仙人在的时候,应该问他要那轮回镜,看看自个的前尘过往,心中好有个数。
许是见天色太晚,又许是一日的劳累,华阳回屋歇息去了,而我,也开始酝酿着睡眠。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开始渐渐有了睡意。
那夜,在梦中,总是不断出现小雷的身影,如影随形一般,且不断重复地做着同样一个梦。
那是一处陡峭的悬崖,傲然伫立在半空当中,但并非天庭,周遭并无白云,并无彩霞一类的存在,而是一片昏黄,犹如凡间的沙漠地带一般。
小雷站在悬崖之旁,拉着我的衣袖,“你当真想让我死?当真不想让我再活于这个世间?当真不想再见过我?”神情凄楚而悲伤。
一股莫名的情愫,悄然萌生,并非怜香惜玉,并非怜爱,并非男女之情,而是怜悯,而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若不死,那我就得死。只有你死去,我方能安然地活着。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换而言之,为了我,你必须死。”魔鬼一般冷酷无情的话语,却是出自我口。
天宝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晴,暴风。
一觉醒来,大汗淋漓,朝周遭看了半晌,意识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瞧见屋内正赫然站着一位大活物,不由得无奈道:“劳烦您,下次大驾的时候,能否事先支会一声?须知,人吓人,吓死人,仙吓人,只恐更是吓死人。”
这位不速之客,不是散逸仙人,又是何人?
大半夜不睡觉,在我屋中凭空出现,大清早不练功,又在我屋中凭空出现,“这次,您该不会又想说,自己是来等华阳的吧?”
“聪明,答对了。”散逸仙人说着,伸手鼓了鼓掌,算是对我的赞扬。
没皮没脸的人,见得不少,没皮没脸的仙,亦曾见过,可如斯没皮没脸的仙,实乃平生头一遭遇到。
倘若不是看在他断袖的份上,早已嗷叫一声,扑过去和他大战起来。
按耐住想要动手的冲动,面上保持镇静自若,“那请问您,华阳不在屋中么?”
“在。”散逸仙人答道,似乎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之处。
“既然在,那您为何要出现在我屋中呢?”继续保持平静,继续保持涵养。
“走顺了,习惯了!”不要脸的散逸,说着,又径直坐在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之上,“反正他马上也要过来,倒不如在这里等候省事。”
撒谎也得编个合适的借口吧,话说,散逸仙人来我这,不过区区一回而已,走顺了?他这是拿我当三岁孩童呢?还是拿我当四岁孩童呢?
不要脸的散逸,他就庆幸自己是个断背吧,若不然,我定然在他浑身上下贴满各种符。
话说回来,这个不要脸的,当真是断背,当真是断背么?
也罢,不论它三七二十一,还是那句话,认真自己可就输了。
没皮没脸是么?看谁比谁更没皮没脸。当着他的面,穿戴好衣裳,当着他的面,洗漱,又当着他的面,梳发。
期间,始终保持极为淡然的姿态,全然将他当空气一般对待。
殊不料,有些东西,你给他二两颜色,可他偏偏喜欢开染坊,“长相虽则一般,可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实乃极佳。”
“信不信,我立刻马上剃个光头出来。”表象忙着和他斗嘴,实则是在声东击西,利用说话之际,指尖凝结一道法力,朝散逸仙人劈去。
如此出其不意的动作,令散逸仙人有几分措手不及,身子,亦被给击中,生生后退开去,往门口的方向驶去。
事实上,散逸仙人并未倒地,亦并非出手还招,而是被华阳给扶住,且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早不来,晚不来,华阳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