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算盘打得jing,算来算去,却算漏了一个人,王立。
王立是那种坚决服从上级命令不打折扣的主儿。市局的任务,那是得一丝不苟地执行的。
所以,耗了半年后,庞勇强首先就有点憋不住了,想找王立谈谈。倒不奢望通过一次谈话就能谈出个什么好的结果,最起码,摸摸底,探探口风,或者,有可能的话,对其施加点影响。
这些可能xing,还都是有的嘛。因为他早听人说,王立其实从来就不是个干一把手的料,自己没有主心骨,只不过是一贯听邵原平局长的话,亦步亦趋,像跟屁虫似的,这才当上了局长。
对拿下王立,他还是有点信心的。不曾想,约了几次,王立尽然不肯给面子,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手里有的是牌,倒也并不犯愁。
又过去了一周,县里以前一直分管公安系统的一位已经离休了的老领导,主动打电话过来,也是约王立吃饭,同时被邀请的,还有县局的另一位副局长,在这位老领导眼中,这位副局长就是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小鬼”嘛。
酒过三巡,老领导从挂在椅子后背上的外套里,抖抖索索、好半天,摸出一叠复印件,递过来让王立看。
这是一封以基层干jing名义写给县里主要领导的信。信上没有落款,信里涉及到的县领导名字也已经被用黑笔涂抹过了,看不出是谁。
大体意思却还是很明确的:这半年多来,县里大量jing力被抽调出来,用于虚无缥缈的所谓禁毒斗争。成果不彰且不说,毕源县域的社会综合治安状况却在大为下降。干jing们长时间在边境线、交通线上蹲守,收效甚微不说,家庭也得不到照顾,可谓是身心俱疲。
信里,这位干jing强烈要求,县里、县局都应重新调整工作思路,要以百姓利益为重,以百姓安全为重,以百姓幸福为重,早ri结束这种劳民伤财的所谓“斗争”。
信末,这位干jing写到:“我是一名公安干jing,我更是毕源县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还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我并没有生活在真空里,孩子需要父亲、妻子需要丈夫、老人需要儿子,我需要过正常的生活。如果一部分人为了个人出政绩、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就置上百名干jing的正常需求而不顾。那么,这样的领导、这样的‘神仙’,就让他快点见鬼去。”
王立看完信,也递过去,让坐在老领导另一侧的那位副局长看了。
老领导问:“我想请问在坐的两位领导,你们有何感想哪?”
副局长笑了笑,抢先说:“老领导,王局,不瞒你们说,现在下面干jing的情绪是很大。对市局的这项工作安排,我们也不能说没有认真执行,可是半年了,大家有目共睹,收效甚微啊!可以说是要战果没战果,要成绩没成绩,谁心里不憋气?”
“再说了,长期以来,由于咱们一直顶着‘无毒县’的帽子,市局在资金的划拨上、在jing用装备的分配上,在许多关键问题的处理上,咱们与其它县局相比,那差得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就说上个月,我们收到线报,说有一辆运毒车要经咱们这儿走,县里jing力因为专项治理的需要,又空前的紧张,这不,到最后,连交jing都上路了。事后,我听说,有一名交jing当时就说:‘幸亏是没遇到毒犯,要真遇上了,咱连件防弹背心都没有,就凭手里的jing棍,怎么干得赢人家?当时在路边站着,这小腿肚子可是一直在打颤。再这么搞下去,只有转行了。’”
老领导听完这位副局长绘声绘se地表演,微笑着说:“王局长,情况我想你都是清楚的。应该说,这半年来,咱们县公安局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已经投入了全部的力量了,对市局,我个人觉得,说得过去了。”
“可正如这位基层干jing所言。干jing也是人呀,也有七情六yu。你们作为领导,就更应该主动去关心他们、爱护他们呀。而且,咱们都有目共睹,这半年多来,这县城里,啊,打架、斗殴、酗酒滋事,甚至多年不见的抢劫,喔,还有强jian,都出来了,就差死人了。”
“王局长哪,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咱们的工作重点是得有所调整了。再按着他们市局那一套走,吃亏的肯定只能是咱们毕源的老百姓,吃亏的肯定只能是咱们自己的公安干jing,吃亏的肯定只能是你王立!”
(回家吃粽子了,周四见呗。各位大大粽子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