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穷皱着眉头,看着雯雯把饭像吃药一样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咽,心里很不是滋味,清了清嗓子,对雯雯说:“丫头,我看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吧,行吗?”
雯雯抬起头,盯着左穷看了看,然后垂下眼帘,说:“谈什么?”
左穷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最近是因为一些事情情绪不太好,可是丫头,这些问题都是一个成年人应该面对的,也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问题,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怕我的一些情绪会影响你,所以你最近可能感觉我对你有点疏远。还有一个原因是,嗯,你已经长大了,哥哥必须在某些方面有所避讳,否则会对你的成长有影响,你知道吗?”
雯雯低头沉吟了一会,说:“哥哥,我也知道,你因为跟冬冬姐,还有其它姐姐的事情,心情不太好,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的生活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吗?你为什么老躲着我呢?你说过的,如果你和其它不能在一起……我们。”说到这里,雯雯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可是眼睛还是直视着左穷,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左穷看到雯雯羞涩而热烈的神情,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地说:“丫头,你现在还小……,你现在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适合你给你将来的男人,我相信随着你的成长,你对感情的方向会越来越清晰,到时候,你会后悔,知道吗?”左穷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心里非常矛盾,每吐出一句话都让左穷异常别扭和难受。
雯雯的眼圈一红,眼泪在眼圈里转悠一会,硬是让雯雯给忍住了,雯雯语气坚定的说:“哥哥,我不会后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吗?你觉得我是把感情当成玩具,一时兴起才喜欢哥哥的吗?不是,以前我只希望你能幸福,那我就满足了,可现在,我觉得我会努力让哥哥幸福和快乐。”
左穷听了雯雯的话,心里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面对雯雯这些话,左穷根本无力辩驳,也不想辩驳,当前的情况似乎有些失控,左穷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最终左穷是近乎狡辩似的说:“丫头,你不能这么想,哥哥能承担生活给我带来的一切,生活非常复杂,你不应该现在就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幸福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责任,知道吗?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快乐地成长,而不是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把感情的事情放在嘴上,你现在这个年龄应该想想将来,哪怕你将来的理想就是好好去玩,痛痛快快地去干自己喜欢干的任何事情。”
雯雯站起身,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看着左穷说:“哥哥的意思是,上次的话都不算了?”
左穷道:“丫头!”左穷站起身,走到雯雯身边,打算揽过雯雯的肩膀。
雯雯把左穷的手推开,盯着左穷问:“你是说以前说的都不算了是吗?”
左穷一下子愣在原地,左穷站在那看着抖动着肩膀,泪流满面的雯雯,嗓子像哑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雯雯抹了一把眼泪,对左穷说:“哥哥,如果你觉得我让你为难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说话,可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一直想说的,可是,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可以像姐姐一样或者像白姐姐那样也行,可你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子,我能分担你的心事,快乐的,悲伤的,我都能理解,也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左穷的脑袋嗡地一声,雯雯的这些话让左穷被两种感觉轮流碾压着,一种是如甘泉般的温暖与幸福,一种是世俗不容的道德与伦理,这两种感觉把左穷夹在中间,让左穷几乎要大吼起来,左穷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对雯雯挤出一丝干涩的笑容,说:“丫头,别说了,你今天情绪太激动。”
雯雯咬了一下嘴唇,神色黯然的低下头,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雯雯美丽而单薄的背影,左穷突然又被一种感觉攫住了,那就是失败。
雯雯说话如此成熟,正好说明自己全方位的失败。
一个本来应该花一样的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现在却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跟自己讨论爱情和幸福,这种感觉让左穷觉得自己的生活进入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之中。
第二天一早,左穷起床以后,发现雯雯已经出去了,早餐摆在阳光下的餐桌上,屋子里静得出奇,左穷茫然若失地看一眼雯雯半掩的房门,洗漱之后随便吃了一口东西就上班去了。
到了单位,大院的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左穷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一推开门,就看见袁海在给自己的办公室擦桌子,左穷道:“袁海,你怎么干这些啊?不是叫你不用做了么!”
袁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起头,对左穷笑笑说:“左书记,你来了,呵呵,我顺手了,他们都在忙,左书记,你吃早饭了吗?我还给你带了两个茶叶蛋呢,我老家带过来的,纯天然的。”
左穷看一眼自己的桌面,在一个纸杯里放着两个已经剥好的茶叶蛋,便笑道:“我正好没吃早饭,呵呵,谢谢你啊,袁海。”说完,左穷拿起一只茶叶蛋,咬了一口。
袁海盯着左穷,有些担心着问:“左书记,味道怎么样?”
左穷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嗯,真香,袁海啊,你这个茶叶蛋怎么比外面卖的还好吃啊?还是家乡的好!怎么做的?”
袁海看着左穷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笑吟吟地说:“这个嘛,我老妈的独家秘方,我也不会做,呵呵,左书记,你就等着吃就行,你要是觉得还行,以后我经常给你带过来。”
左穷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袁海,道:“怎么回事?”
袁海笑着道:“我把妈妈和爸爸都从乡下接过来和自己一起住了,这……还得感谢左书记……”说着用手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角。
左穷笑了笑,温和道:“不用感谢,好好工作,这就是你应得的!”
“嗯!”袁海重重的点点头。
“代我向伯父伯母道好!”
“谢谢左书记!”
袁海老妈这个茶叶蛋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左穷早晨本来就没怎么吃,再加上刚才那个美味茶叶蛋的诱惑,把馋虫引出来,又拿起另外一只,吃了起来,刚咬完一口,猛然想起哪里不对劲,看看袁海,道:“袁海,你吃了没?我不会是把你的早点都给我吃了吧?”
袁海摇摇头说:“我在家早吃了,你都吃了吧。”
左穷赞叹道:“嗯,真是不错,不过你以后也别给我带,这玩意估计做起来挺麻烦。”
袁海笑道:“不麻烦,左书记,那我先出去了,对了,要不我再给你倒点水进来吧,吃那个挺干的。”
左穷道:“不用,你忙你的。”说完,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袁海手里拿着抹布,看看左穷,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左穷坐下来一看,自己的办公桌被袁海收拾得干净整齐,连电脑都给左穷提前打开了,从办公室的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刚好在左穷的办公桌上牵出一个小角,左穷望着那一角阳光,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暗想,这个袁海还真细心,选这样的秘书省心又省力,还真是选对了。
想到这里,左穷嘿嘿笑了笑,唐英扬他老爸选自己可没眼力劲,自己没伺候他老人家几回,老人家倒是时不时的邀请自己去家里打打牙祭。
下班的时候,雯雯给左穷打电话,说是晚上可能晚点回去,让左穷在外面吃点东西,从语气里听得出,雯雯似乎情绪不大好,左穷问:“丫头,你晚上去哪啊?”
雯雯说:“我去孤儿院看看小伙伴,你放心吧,哥哥,我会早点回去的。”
左穷说:“嗯,要是太晚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雯雯“哦”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左穷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心想,这丫头先挂自己的电话这还是少有的几次,左穷坐在办公桌前发了一会呆,这时,袁海敲了两下门走了进来。
左穷抬起头看看袁海,说:“袁海,还没走呢?”
袁海顿了一下,说:“左书记,你最近下了班怎么不回家啊?家里有什么事吗?”
左穷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以前不是老早退嘛,现在晚退试试感觉,嘿嘿,你回家吧,我也马上就走了。”
袁海挠挠头打量了一下左穷,说:“嗯,那明天见吧,左书记。”
袁海走了之后,左穷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这个时候,大院里只剩下那些办公的桌椅及其电脑之类的东西,透过打开的窗户,楼下车水马龙的,喧闹的声音充斥着左穷的耳朵,左穷烦躁地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然后拿上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在坐电梯的时候,左穷打算去看看白兰花,便从停车场取了车就直奔白兰花平时都去的酒吧。
这个时间,酒吧里客人很少,即使有两个客人,也是目光泛散,左穷走到前台,一个服务生对左穷笑着点点头,说:“左先生今天来得这么早啊?今天喝点啥?”
左穷环视了一下酒吧,说:“我来找你们白老板,她过来了吗?”
服务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左穷,那天的那个女招待就从后面冒了出来,热情地拉住左穷的胳膊,指了一下小屋的门,压低声音对左穷说:“左先生,你找白老板啊,她就在小屋子里睡觉呢。”
左穷看了一眼那女招待,道:“哦,知道了。”说完,左穷往小屋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女人怎么神经兮兮的,在里面睡觉就睡觉吧,搞得跟接头暗号似的。
左穷轻手轻脚地推开小屋的门,看见白兰花披着一件外套缩在那张小床上,看上去睡得很不舒服,眉头紧紧地锁着,眼圈也有些发黑,左穷见状,心里有些复杂,于是走到白兰花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兰花姐?”
白兰花咕哝了一声:“别吵!”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左穷又推了一下白兰花的肩膀,道:“姐,起来,回家睡吧。”
白兰花这才睡眼惺忪地转过头,看看左穷,道:“你来啦,我还以为是谁呢。”说完,白兰花坐起身,打了个呵欠,道:“现在几点了?我不会是睡到半夜了吧?”
左穷看了一眼白兰花,说:“没到半夜,现在还不到七点呢,你怎么在这睡上了,要是累了就回家体息啊。”
白兰花呵呵笑笑,说:“没事,哪睡不一样,哎?你怎么过来了?又想喝酒了?”
左穷道:“我来这就是为了喝酒啊,随便逛逛,看看你干嘛呢。”
白兰花笑笑说:“呦,这么好心啊,我受宠若惊啊,嘻嘻。”
左穷坐到小床上,点了一根烟,说:“还在那气不顺啊?”
白兰花看看左穷,笑得有些恍惚,似乎僵在脸上,沉默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搞的,最近比较烦躁。”
左穷顿了一下,看着低头不语的白兰花,说:“你别太难为自己了,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快成工作狂了,这哪里还像以前那个背起包来就走的土豪游侠了。”
白兰花愣了一会,缓缓抬起头,嗫嚅了一下,苦涩地笑笑,说:“是啊,我现在也搞不懂,我天天在瞎忙活什么。”
左穷看着目光躲闪的白兰花,说:“姐,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不要过得那么累,我喜欢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样子。”
白兰花沉默了一会,对左穷笑道:“还说我呢,你呢?你看你现在,怎么有点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啊?”
左穷听完,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不至于吧,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应该好好静下心来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做好,其他的也没什么。”
白兰花靠在小床的床头上,歪着脑袋看看左穷,不知可否地说:“真是这样?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子比喝酒发泄还可怕。”
白兰花说完顿了一下,看着左穷突然道:“女孩子们的事情很难处理吧?”
左穷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白兰花说:“没有,比你想象中的好多了,其实事情要是清楚明白了,就舒服多了,郁闷的是你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样子,但却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
白兰花说:“无语,不过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倒是蛮方心的,你这人,有时候优柔,有时候果决,有时候伤感,有时候又特乐观向上……唔,姐都看不懂你了!”
左穷笑了笑说:“没那么邪乎,生活明确无误,没什么可以迷茫的了,就不喝酒了呗。不过我现在看你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白兰花饶有兴致地看了左穷一眼道:“看你说话这老气横秋的样子,是不是感觉哀莫大于心死啊?你不至于吧?”
左穷嘿嘿笑着说:“我才没那么容易心死,我还没过过好日子,还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我为什么要心死,你咒我啊。没吃饭吧,我们出去吃点饭。”
然后,左穷和白兰花来到附近一个餐馆点了点东西,趁上菜的功夫,左穷给雯雯打了个电话,问:“丫头,吃饭没?在家还是在哪?”
雯雯在电话里说:“在孤儿院。”
左穷说:“那你先在那儿呆着等我的电话,我过一会去接你。”
左穷挂完电话,白兰花问:“雯雯这么晚到孤儿院干嘛?”
左穷苦笑了一下说:“不知道,她经常去,跟自己家似的。”
白兰花笑了笑,然后看着左穷说:“你刚才好像说你看我越来越清晰了,怎么个清晰法啊?”
左穷说:“就是越来越发现你是个好同志呗,咱们看起来像天生一对。”
白兰花意味深长地看着左穷道:“你是不是想说,咱们越来越像,跟一个人似的?”
左穷笑笑说:“我们不应该是一个人,而应该是一对人,嘿嘿。你周围找找看,有没有发现像我们这样看起来更像一对的?”
白兰花看着左穷说:“别瞎扯了,你现在身上心里全是稻草,剪不断理还乱,居然有心思逮到个女人就开玩笑,你还真是皮实,打不死煮不烂。”
左穷笑道:“操,战士!知道吗?钢铁战士!与爱情死磕到底!生命不息,意淫不止!”
白兰花笑道:“扯淡,你没事干拿我意淫啊。”
左穷说:“也不是啊,你不是好像说过恋爱无敌手吗?我算不算个敌手?”
白兰花深深地看着左穷说:“你冒傻气到是无人能敌。”
左穷打了一个响指说:“对头,傻逼装到底就是圣徒,的确无人能敌。我是认真的,你要是不考虑那个男人,到是可以考虑一下我。”
左穷说完,白兰花盯着左穷看了半天,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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