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重要的会议,戴大鹏总是习惯提前一刻钟到场。今天他更早,提前二十分钟便,进了二号楼三楼的大会议室,屋里尚且寥寥,但座签已经摆上了,他迅速为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把笔记本摆上,摸出手机看新闻。
“老戴,这回有些亏你呀”
不用扭头去看,戴大鹏便知道一定是6分厂厂长朱玉,这家伙的声音很特别,辨识度极高。
“什么意思?”
“走到隔壁抽一支去……还他妈早着呢”不由分说,朱宁拽起了戴大鹏。
隔壁是宣传部副部长薛会民的办公室,可以抽烟,恰好主人不在,但门开着。
朱宁给戴大鹏上了支软云,“老戴,差一点你就去财务部高就了,有人坏了你的事,知道吗?”
红星的中层正职基本都是烟民,而且一般只抽两种烟,一种叫黄芙,另一种叫软云,几乎成了“标配”,而副职们一般都抽某种黄鹤楼,以至于某个副职转正,人们肯定会提醒他该换牌子了。
“我哪里能干了那个差事?开玩笑……”前天的党政联席会后,戴大鹏便听到了可靠的消息,说陶唐本来是提名自己到财务部接李建国的班的,而且韩志勇并不反对,偏偏李珞打了横炮,李珞认为自己性格软弱,原则性差,不适合。李珞的意见得到了好几个领导的响应,影响了陶唐,最后还是张兴武坐上了那把万众瞩目的椅子……朱玉的弟弟就在办公室当二把手,他的消息有可能是来自厂办,不过,朱宁并没有接张兴武的印,说明朱宁还没有真正取得陶唐的信任……
“老戴,咱们是老兄弟了。我说话你别嫌,你就是太老好人了,不然你的事儿就成了……”
“你说的没错。且不说业务,我的性格真不合适干那个……现在就蛮好,轻车熟路,省心省力……”
“唉,你这个人呀……对了,你说厂里搞这个方案是什么意思?王景福真是扯淡,这能他妈的省多少钱?朝三暮四的把戏,没意思透了……”朱玉回到正题。他们都是职工代表组的组长,今天会议的议题早就知道了,“老戴,待会儿我得说两句,搞这种改革干嘛?总是盯着职工口袋里的几个钱有毛的意思?”
“喔,你们俩在这儿那?时间到了,走吧……”薛会民进来取笔记本,对朱戴二人说。戴大鹏把烟蒂掐灭在烟缸里,转身出去了。
常文海和周兵已经就位了。打印好的方案也摆在了每个与会者面前,但陶唐、赵庆民等公司领导还没有到,屋里差不多坐满了,叽叽喳喳的。都在议论这份令中层不那么满意的方案,完全不在乎常文海的在场。
“老王,你们挺黑呀,我算了下。如果方案实施,我每年要多掏1000多块啦……”挨着戴大鹏而坐的动力公司经理毛小斌对斜对面的物业公司经理王景福说。
“不能光看你自己啊,这样一来。公司每年节省两千万呢……”
“这叫与民争利,懂吗?我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不赞成这个方案”毛小斌叫道。
会议室安静下来,因为陶唐等人进来了。
“人齐了吗?”赵庆民问常文海。
“只剩了一两个了……”
“不等了,开会吧”陶唐轻声说。
“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职代会组长会,应到36人,请假两人……”主持会议的常文海说,“就一个议题,讨论并对大家手里的这份物业收费改革方案表决,现在先请王景福同志对方案做解释说明……”
“等等,”陶唐发话了,“这个会议不是中层行政会,而是职代会组长会,那几位工人师傅,请坐到前面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在椭圆形会议桌的这边,只坐了陶唐、赵庆民、周兵、常文海及邱林五个公司领导,加上一个坐在周兵一侧的王景福,而对面坐了十大几个中层正职,其余的人都坐在了后面靠墙的椅子上。
“来,坐前面来”陶唐再次对几个显然是普通工人的代表组组长叫道,“今天的会议,你们才是主角,我们几个是列席参加,我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坐前面来!你们几个,”陶唐对毛小斌等人说,“把位子腾给他们几个”
中干们起身让位子,那几个工人有些忸怩,但还是听话地坐到了领导们对面。
“很抱歉,一些人我还对不上号,常书记你是不是点下名?”陶唐扭头对常文海说。
“好的”常文海于是开始点名。
“哦,您就是宇文奎宇文师傅?我听说过,红星的老劳模了,对吧?”陶唐站起身,隔着桌子向宇文奎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