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协商,最终青雀的身份定了之后,如何抚养也定了。因着她八字和宁国公府相克,必须要寄养他处,不能在邓家长大。之前她一直被杨阁老教养,往后,便由英国公夫人代行母职。
英国公夫妇其实对这件事很犯嘀咕。他们确实喜欢青雀,却和宁国公府并无深交,并不愿搀和宁国公府的家务事。不过,一则青雀是名将祁保山的外孙女,二则碍于爱子张祜的颜面,英国公和夫人慨然答应,义不容辞。
宁国公和王堂敬都对这结果大大的不满。宁国公很恼火,明明是自己的曾孙女,却死活要不回邓家。王堂敬一门心思想要亲自教养青雀,却不能如愿,心中怏怏。
宁国公和王堂敬没少吵架,不过,总占不到便宜。
宁国公怒发冲冠,“不拘依着律例,还是依着礼法,孩子都应该跟着亲爹!妞妞是我麒儿的闺女,天经地义该在我邓家长大的,懂不懂?”王堂敬神色淡淡的,“孩子岂止应该跟着亲爹,也该跟着亲娘。妞妞最想要的是亲爹亲娘一起,能够么?”
王堂敬望向宁国公的神情又是讥讽,又是不屑。保山在世的时候,两家好好的;保山一旦战死,你邓家立即翻脸不认人。就凭你宁国公府这样背信弃义的人家,还好意思跟我谈礼法?
若果你家行事正派,守礼守信,该依着前约迎娶玉儿才是。如此,妞妞应该娇养在父母膝下,此时此刻正在玉儿面前撒娇呢!哪用跟如今似的,可怜一个,年纪,颠沛流离。
宁国公燥的满脸通红,“从前的事,还提它做甚?”
唉,往事不堪回首。
宁国公要带青雀回邓家,王堂敬不许,“尊夫人不喜玉儿,连带的也不喜妞妞,是也不是?妞妞跟你回去,太也辛苦。”
王堂敬要留青雀在王家,宁国公也是嗤之以鼻,“你发妻早逝,如今是儿媳妇管家!你儿媳妇对妞妞不过是面子情,难不成你不知道?”
青雀寄养在英国公府,虽然他俩都不满,却还能接受。毕竟,英国公府在京师甚有威望,人人敬仰。英国公夫人更是闺英闱秀,青雀由她教养长大,有百利而无一害。
虽能接受,各有各有顾虑。
“从前寄养在杨家倒也罢了,杨士横和我已是几十年的交情。”王堂敬神情怔忡,“英国公府,却是素无往来。”
虽英国公夫妇谦和温润,令人如沐春风,对妞妞也亲热的很,可是王家和英国公府没交情,心里未免没底。
“寄养到哪儿我都不乐意。”宁国公垂头丧气,“妞妞虽懂事,到底还呢,住到旁人家我可不放心。”
我邓家又不是没房子住,妞妞做什么要去到英国公府?想想真是火大。
等到青雀搬回英国公府的这天,张祜带着一队骑兵来接她。这队骑兵全是身手矫健的青年,身着亮铮铮的盔甲,光净耀眼,十分醒目。青雀兴兴头头骑上自己的马驹,跨上腰刀,雄纠纠气昂昂的跟在张祜身边,被一队骑兵簇拥着,威风凛凛。
曾祖父和曾外祖父都来送她,两位老爷子坐同一辆马车——王堂敬是文官,不怎么会骑马;宁国公燥的慌,不好意思骑马。
邓家的曾孙女要寄人篱下,到英国公府过日子,这算什么事。宁国公每每想起来,便心中郁郁。
张祜和青雀带的这队人驰过街头,自是引人注目。高头大马上的骑兵颇有阳刚之气,而骑兵中间那名丽色少年,那名稚嫩女孩儿,肤色雪白中透着淡粉,美丽的如诗如画。
这队人到了英国公府门前,英国公夫妇亲自迎接出来。“别呀,担当不起,担当不起。”青雀脸上满是明悦笑意,谦虚的冲英公夫妇拱拱手。
英国公莞尔,“这调皮孩子。”英国公夫人捏捏她光滑的脸蛋,“丫头,你曾祖父和曾外祖父呢?”
女孩儿的脸蛋好似剥了壳的鸡蛋般又白又嫩,摸着很舒服,英国公夫人手痒痒,又捏了一把。
青雀伸手保护脸蛋,咯咯笑起来,“伯伯,伯母,两位老爷子坐马车,慢悠悠的。我师父也不肯骑马,坐了辆秀气的马车,更慢。”
张祜站在一旁,唇角噙着丝浅浅笑意,看向青雀的目光澄澈而温柔。英国公夫妇一一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
迎接到两位老爷子,英国公夫妇礼数周到的让了进去,落座待茶,言笑晏晏,克尽地主之仪。英国公夫人特地请他们到青雀的院子看过,院子名为松筠园,宽敞轩朗的五间上房,院中遍植名贵花木,假山、溪水,错落有致,风景优美。
松筠园的侍女既不用王家人,也不用邓家人,全是英国公府的家生子。这样,一个是表示公平,另外一个也是表示对张家的尊重:孩子交给英国公府了,王家和邓家不会胡乱干涉。
宁国公和王堂敬都是一再道谢,态度十分谦和。按理,这是他们应有之举,可英国公夫妇却知道,他俩一位是沙场老将,禀性粗豪;一位是涯岸自高,睥睨尘俗,能这般客套来客套去的,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