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这一掉下去倒是没把夏沫弄伤,可人却瞬间清醒了过来,一见到身边的顾白驰,就势一滚,滚到了床脚处,大声叫道,“你别过来。”
这么突然的被叫回来,顾白驰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回来后才知道夏沫无缘无故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谁人敲门都不开。顿时集了一肚子火气,他在兵营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没想到只是因为家里婆娘闹情绪就要放弃军中事务赶回来。
可在打开柜子的那一刹那,见到夏沫满脸的泪痕,他心中的某块地方忽然就软了下来。在他面前,夏沫不是没哭过,可从未有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就连知道她当初签的卖身契也没哭得这么伤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白驰上前一步,想去把人给拉起来,夏沫却闭着眼,双手在空中胡乱挥动,“你不要过来,我求求你不要过来。”
顾白驰顿住了脚,蹲了下去,也不碰夏沫,轻轻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一下午,夏沫的泪也差不多哭干了,可顾白驰这一问,内心的委屈不甘又通通爆发了起来,泪如泉水般的一涌而出。先是小声的抽泣,但随后声音放大了起来,整个人哭得歇斯底里的。
顾白驰慌忙的把人儿搂在怀里,低低说道,“别哭,别哭…”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翻来覆去嘴里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过了许久,顾白驰的腿都蜷麻了,夏沫才放低了声音,变回低声的抽泣。
感觉到怀中的人渐渐平复了心情。顾白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夏沫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又不免的悲伤起来。想着伤害她的人,她又不免的紧紧捏紧了拳头。
她拉着顾白驰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我可能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
顾白驰轻斥一句。“胡说。牛大夫不是说了么,只要好好养着,将来肯定会怀上孩子的。”
夏沫轻轻的摇了摇头。“我问过其他的大夫,都说我身体受了寒,是吃了极寒的东西所致。”
顾白驰心间猛地一震,慌张道。“你都知道了?”双手微微的颤抖起来,几乎都抱不住夏沫了。
夏沫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并不自诩为好人,可我也从未做过坏事;我没想过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我好,但我更没想到会有人来害我。”
顾白驰脸色变得煞白。支吾道,“我,是我对不…”
夏沫打断他的话。“这与你又有何干…”
“你是说?”顾白驰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夏沫。
夏沫却把头撇向一边。“呵呵,太夫人,她好狠的心,她怎么下得了手,我还不到二十,就这么断了我今后的生路,她不喜欢我当初就不应该娶我进门才对,可她又要我当儿媳妇,又要这般的害我…”说着说着,泪珠儿又掉了下来。若她是个狠毒的后妈也就罢了,可她自问这些年把鹏哥儿视为己出,当初颜姐儿那么对她她也没对颜姐儿做过过分的事情,柳氏怎么就这么狠心。
顾白驰用力把夏沫搂在怀中,紧紧框着她大声道,“别说了,你别说了…孩子会有的,一定会有孩子的,我们一定会有的…”
夏沫一动也不动,任由顾白驰抱着,一张脸白的吓人,只听她喃喃道,“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又何苦活在这个世上被人糟蹋。”后世就算没有亲人相伴,没有知己相随,生活过的艰辛,但却没人去害她。她可以自由的走遍大川山河,可以有自己的爱人,可以有爱情的结晶。可她在这里算什么。
“不…”顾白驰惊声叫道,他使劲揉搓着夏沫,似乎要把她给揉进骨子里,“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他会叫你娘亲,在你身边长大…我也会亲自抚养他长大成人,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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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牛大夫请过来。”等夏沫沉沉睡去,顾白驰快步走到外院,吩咐值班的小厮。
小厮一惊,低声道,“国公爷,这已经宵禁了,况且这大晚上的,牛大夫也不一定肯来。”
顾白驰看了看天,手一挥,小厮忙不迟迭的就躲到了角落中,今日内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想去蹙霉头。
顾白驰走进外书房,怔怔的坐在那儿,忽然惊觉这人世间,居然没有一个他顾白驰能够谈得上心的人。随着顾家的倒台,当年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人全都一哄而散,如根本不认识他一般。大哥也死了,小时候能聊得上几句的永王如今也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更不可能谈心事了。
遥望内院的方向,顾白驰心下愕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仅是把夏沫当做妻子,更是把她当做一个可以谈心之人,有什么烦心事都能向她吐诉。
她懂的,会和自己说上几句以示安慰,不懂的时候,就淡淡的笑着,给自己揉肩让自己放松心思。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是很留恋,可是,会因为此事一去不复返吗。
在书房坐了一夜,等到太阳升起,他才揉了揉酸麻的双腿,站了起来。
内院
夏沫只睡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
伤心过后,便是接下来如何做的事情了。
等天一亮,她就吩咐小莲收拾几件随身衣物,准备回京。
小莲不敢阻拦,只慢腾腾的收拾着,期待顾白驰快点回来,这时候也只有顾白驰的话夏沫能够听进去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