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初冬,天气便是一日比一日凉了。饶是淮南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苏洛
在早起练剑时被晨风吹的打了个寒战,这才清晰的意识到冬天来了。
叶昀走后她难得安分的在落日楼里呆了几天,日日跟李洵练剑到也不觉得无聊,闲来无事还能指点他一二,好好过了一番为人师表的瘾头。
这两日李洵外出执行任务,苏洛没了可以练剑比试的对象,闲的发慌,晨练结束之后便百无聊赖的跑去书房烦李舒夜。
苏洛进门的时候李舒夜正捧着一卷书仔细读着,这几日他参照着叶少秋的手札与医书准备去南疆所需之物,日日待在书房里研究,跟苏洛一天也见不了几回,这会儿看她主动找过来到是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书卷示意她自己随意坐。
李舒夜的书房四个角都放着烧的旺旺的炭盆,整个房间温暖无比,对苏洛这样常年习武之人就显得有些热了,呆了没一会儿她鼻尖便有些微微发汗,再看李舒夜却穿着厚毛大氅,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手边放着狐裘小暖炉,让苏洛光看着都觉得热的慌。
即使穿的如此厚实,李舒夜的脸色却不大好,嘴唇苍白毫无血色,比起苏洛刚遇见他的那会儿要虚弱许多。他朝苏洛笑了笑,也猜到了绯衣少女过来找他的原因,“李洵今晚便能回来,这些天你日日跟他比剑,到让他剑法精进了不少。”
“我闲着也是闲着。”苏洛蹭了蹭鼻尖,看到李舒夜放下的书卷,上面写着她不认识的字符,苏洛依稀记得那是南疆一带所惯用的文字,“南疆之行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顺手去拿那书卷想要看看,却不慎碰到了李舒夜的手,被那骇人的温度给惊的一缩,瞪大了眼睛。
即使呆在这样温暖的房间中,李舒夜的手依旧冰凉如玉,毫无生气,简直跟尸体有的一拼,若不是他还能好好跟自己说话,苏洛几乎以为是他体内的寒毒发作了。李舒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不碍事,整个冬天我都是这副德行,别吓着你了。”
“舒夜……”那苦笑看的苏洛有些难受,“我来运功助你驱寒吧。”
“无需如此。”李舒夜摆了摆手,“这毛病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不似毒发的时候,一两场运功改善不了太多,倒是会令阿洛你徒生负担。”
“我已习惯了,每年冬天都是如此,不过是在跟阎王搏命罢了。”李舒夜淡然的笑了笑,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也不会变幻瞳色,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犹如承载着一望无际的冰原,“搏过了,就又多了一年的命。这副身子原该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多活过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舒夜。”苏洛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声音中多了一分坚定,“你放心,只要我苏洛还活着一日,就一定不会让你死。我们一定会找到冰蚕蛊,解你体内寒毒。”
李舒夜回望着她,眼底的苦涩逐渐消散,换上了一丝笑意,“有阿洛这句话,我也能安心许多了。”
两人就南疆之行与江湖上近来的局势又聊了一会儿,苏洛便受不住屋内的闷热,出门透气去了。李舒夜盯着她离开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一阵咳嗽,忙喝了口药茶压了下去。
白色的小冰蛇从他袖口冒出头来,这些日子里它的个头长大了些,虽然比起最初的样子还是差了一截。冰蛇绕着李舒夜的手指吐了吐蛇信,被饲主摸的十分舒服,甩了甩尾巴又盘回了青年白皙的手臂。李舒夜放下抚摸冰蛇的手,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方才的谈话中他有意向苏洛隐瞒了一些云湖盟的近况,只要苏洛好好呆在落日楼中,他自有办法在腥风血雨中护得她平安。李舒夜也知道她隐埋在心中的焦急,却不希望她贸然出面而被有心之人利用,无论是为了云湖盟,还是为了七星连环坞的杀身之仇。
苏洛能为了他暂且放下复仇之心前往南疆,这让李舒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满足感,他禁不住回想起萧云,那个人在听闻苏洛为了他而放弃七星连环坞众人的时候,心中可曾也有过这样颤栗而满足的情绪?
他知道这样不好,这不是他想带给苏洛的温情,他应该全身心的支持着苏洛去做一切她想做之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满足自己卑劣的心思而故意将她留在身旁,因她将自己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而心生喜悦。
暂且就让他这么放肆一会儿吧,到南疆之行结束就好。李舒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伸手打开了书桌的木屉,从里面拿出一枚乌木铭牌来。
他缓缓的摩挲着那枚铭牌上雕刻的桐花,垂下目光,苍白的唇抿成了薄薄的一线。
李洵晚上回来的时候,被苏洛逮着一顿好削。他口不能言,常常被苏洛气的满面通红,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了,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秦意跟李舒夜倒是对此格外宽容,李洵因幼年的遭遇而个性阴冷,在这以暗杀为业的凛渊阁中更是危险,这几日却被苏洛逗出了一些少年心性来,让两人心下宽慰不少。
晚上一道用饭之时苏洛听闻李洵隔几日还要外出,顿时露出的失望的神情,李洵是这落日楼中唯一能跟她交上手的人,苏洛不知道凛渊阁中是否还隐藏着李洵这样的好手,不过住了这么些时日她也没见过任何看起来像杀手的人,只有一个李洵能勉强排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