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星身体跑垮了,意识却相当清醒,一见到高明堂就道:“真……真好,你……你们还没进去。”
高明堂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虽然满腹疑问,但乍看到他青得不成人样的脸色,还是暂时压下好奇心,迅从身上解下水壶,拔开塞子凑到他唇边,很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又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进他口中,这是专为特种部队执行任务时配地一种营养药丸,功能迅回复体力。
一直等到他脸上稍见血色,气也没喘得那么急了,高明堂这才问道:“天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道人地体质毕竟有别于常人,尤其身体恢复度,比常人快了不止十倍,周天星这辈子从来没这样透支过体力,索性赖在地上犒劳一下自己,笑道:“你们没进黑石峡就好,那地方古怪得很,我有一个朋友以前进去过,在里面转了几天几夜都没出来,差点就死在里面了。你们当时走得急,我都忘了提醒你们了,什么地方都能去,千万别去那地方。”
高明堂的眼眶红了,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沉默一刻后,高明堂声音微带哽咽,沙哑道:“你就是为了这个,就跟着我们跑了几个小时?”
周天星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你们走了以后,我越想越害怕,这里离黑石峡不远,我真怕你们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我x!”
高明堂突然飙,面红脖子粗地怒道:“你这个混蛋,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天天跑五公里越野都不带喘气的,象你这种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妈的!你找死啊。”
“就是,***,你小子找死啊。”
“真***是个白痴。”
“笨蛋!”……
流血不流泪,是军人地本色,可军人也是人,也需要泄感情地通道,于是,周天星就成了这群军人的众矢之地,纷纷对他怒目相向,厉声斥责,其中一个箭步窜到他身边,弯下腰在他腿上各处一阵掐拿,弄得他又酸又痛,忍不住哼出声来,那人却冷冷喝道:“老实点,疼也给老子忍着,哼!要不给你推拿一下,你这两条腿以后就废了。”
“大家静一静。”
高明堂突然提声道:“我们时间不多,不要吵,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场面顿时又静了下来,高明堂一眨不眨地望着周天星的眼睛,表情凝重地道:“天星,实话跟你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去黑石峡附近,搜寻一支和总部失去联系的部队。你既然了解那里的情况,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周天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们。我这次也是想去黑石峡。嗯,以前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我有个业余爱好就是搜集矿石,对地质学也很感兴趣,所以认识一些搞地质研究的朋友。上回我有一个朋友勘探回来,就告诉了我黑石峡的事。我听了以后觉得里面有很多古怪,所以动了心思,这不,就想到实地来看看,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明堂目光一闪。马上追问道:“究竟什么地方古怪?”
周天星摇头道:“具体地我也不太清楚,我那个朋友说,那地方很容易会让人产生幻觉,有点类似于海市蜃楼。而且。在里面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据我分析,有可能是因为那地方有一些干扰人类脑电波或者电子信号的物质,也许是什么磁场也说不定,就象传说中的百慕大一样,许多飞机轮船经过那里就会神秘失踪。”
一番话说得人人心头生寒,这倒不是周天星夸大其辞。真实的情况是。世上的确存在这一类地物质,修道人所谓的“阵”。有许多就是利用这些天然形成地物质或者地理环境,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原理,布设出的。
这道理说穿了很简单,但普通人做不到,还是因为修道人拥有常的异能,对物质世界的认知比常人更深刻,更细微,更直接,同时寿命也更长,才能在漫长地岁月中研究出常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其实,所谓“阵”,并不象某些小说中写得那样,每个门派都有标志性的特定阵法,一摆出来就妙用无穷。修道人布阵,大多情况下并无定势,只要掌握一定原理,就可以因时、因地、因人制宜,随心布阵,并没有太多规范,也懒得去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什么诛仙阵、天罡北斗阵之类地名词,一般都是小说家为写作方便起地。
事实上,“阵”只是修道过程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辅助手段,和道行、道心、真元没有任何关系。打个比方说,如果有个会阵法的修道人肯手把手教普通人布一个阵,也是可以的,因为布阵的过程完全是借用自然之力。
天机宗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宗主诸葛亮,就是个布阵的大行家,如八阵图就是由他亲创,只可惜武候晚年中了心魔,而他地亲传弟子姜维,后来也是因心魔而死,临死前只来得及传下道统,却没把武候一生研习阵法地精要传于后世。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天机宗的阵法从三国时代就失传了,而历代宗主又懒得费心思去研究这种“雕虫小技”,周天星现在大概也能象孔明一样,动不动就给人布个阵,把人家忽悠得晕头转向。
据周天星观察,布在黑石峡中地那个阵,其实是天然形成的,纯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为,根本就不是那两个邪教妖人吹嘘的,什么李教主二十年前就布下了这道大阵,想必是李元基早年偶尔途经该地,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因此记在心中,然后贪天之功向信徒们吹嘘。而李元基本人,也绝不可能是个修道人,否则象他这样作恶多端,早就道心崩溃了,充其量不过是个懂点阵法的普通人,所以周天星对所谓的千年教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言归正传,高明堂被周天星一阵忽悠,心中也打起了鼓,只要是正常人类,不管神经多大条,面对茫不可测的危险时,说不怕一定是骗人的。
这时郝大柱终于喘匀了气,也在旁唠叨起来,他是本地山民,说话又憨直,反倒比周天星更有可信度,在他口中的黑石峡,凶险得如同人间地狱。
高明堂的眉头渐渐皱成“川”字,沉吟道:“既然那个黑石峡这么邪门,我们要找的那支部队又是在那附近失踪的,看来十有**是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又转头喝道:“通讯员,马上把这个情况向前指汇报。”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一个通讯兵跑过来报告道:“前指最新指示,命令我部进入黑石峡侦察。”
周天星听到这话,差点气得当场吐血,他拼了小命赶过来,无非就是为了劝高明堂不要进黑石峡,才对他大加恐吓,本以为只要让对方心生怯意,不敢进去,也就不用他救了,这样也不算惹上因果。
直到现在,他才现,这个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天真,他的良苦用心,到头来只换来一纸冷酷无情的命令。
轻轻叹了口气,在心底苦笑:“在上位者眼中,军人,也许就是用来当炮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