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兄妹,一个俊一个俏,眉目间有几分相似。
芫荽眉清目秀,对穿着打扮没啥讲究,可惜了他那一副好皮囊。
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仅够温饱,穿不起啥好料子的衣裳。兄妹俩身上的衣裳,都是扯的过时的陈年布料由香菜自己动手做的。
令人发指的是,芫荽所有的衣裳都是一个颜色,就好比他身上穿的这套——
深蓝色的棉袄外面仅套了一件深蓝色的大褂,深蓝色棉裤的腰围和腿脚的尺寸过于大,用腰带和麻绳紧紧扎在精瘦的腰间和小腿处。
然而他年轻气盛又朝气蓬勃的面孔,并没有因为衣服的暗沉而黯然失色,或是显得老气横秋。
相较于他,香菜的装扮就活泼了些。
立领式的暗红色斜襟棉袄上印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花骨朵,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棉裤,并没有多余的修饰,显得落落大方。
一条粗长的麻花辫乖顺的垂在身后,本来就不大的脸孔因为额前的齐刘海儿更显得娇小玲珑——这齐刘海儿是她自己搞的。她身上有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与柔弱的气质,这仅仅是外表,然而透过她那对灵动的眸子里就能看到她骨子里的倔强与刚强。
香菜的衣服上没有兜儿,她就在花棉袄的内衬里缝了个口袋,装些宝贝的东西。
所谓宝贝的东西,就是香菜正在摸摸掏掏的钱袋。就这个巴掌大的钱袋,比她和芫荽身上的两套衣裳都值钱。
这钱袋是香菜辛辛苦苦从蚕茧剿出来丝纺织出来的,百分百丝质纯手工制品。
香菜并没有给钱袋染色,只在丝布上绣了几株绿油油的香菜……
倒空了钱袋,也仅有六个银元和十四个铜元。
这个年代流通的货币除了真金白银,就是银元和铜元。一枚银元能够兑换到约摸二百三十枚铜元。
六枚银元加十四枚铜元当盘缠,真心不算多。
香菜估计,打青牛镇去沪市的一张船票,就不会下一枚银元,所剩下的根本就不够在沪市的花销。
沪市可是高消费的大都市!
活了两辈子,香菜头一次体会到囊中羞涩是什么滋味。
就算她未雨绸缪,带了些能卖钱的咸菜和咸鱼干。可这些东西压根儿就卖不了几个钱。
芫荽大老粗,一根筋直肠子,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属于没心没肺、得过且过的那种,只要看到有钱,他就心满意足。
学着香菜,他靠坐在一棵老杨树边,大口的啃着干粮,眼瞅着香菜匀出三个银元,将手心里的一堆钱分成了两拨。
香菜眼巴巴的愁着手心里银钱,恨不得它们能生出宝宝来,可她望眼欲穿,还是那么些钱。
她歪着脖子唉声叹气,“要是不省着花,到了沪市,用这些钱恐怕撑不到两天。”
芫荽万事不愁,相当乐观,爽声安慰她,“没事儿,到了沪市,就找到咱爹啦!”
到了沪市就等于找到爹,香菜不知道原来等价公式还能这么套用?
香菜突然意识到,沪市那么大,他们去了总不能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