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的结果更出人意料,上次是《百官图》,这次是四项原则,吕夷简的回答就多了四个字“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你说的那些我统统抹杀,拒不回答!因你这样说话本身就错了“越职言事”你现在是开封府尹,不是知谏院的右司谏,朝廷有规矩,乱讲遭雷劈!
范仲淹看清了,这就是个政治流氓。对自己提出的真材实料的证据完全避而不答,用了12个字的官腔,就想把这些罪恶都遮过去?想得美!没门!他再次拿起了笔,根据吕夷简这次的十二个字继续上书答辩。我是对的,道理、甚至真理都在我这边。就算有人不懂,我也要把他们教育懂了!
这就是范仲淹的行为和他的想法。可你现在不是在课堂,而是在官场!这是谁说得对,谁才胜利的地方吗?
不过要说明的是,这时的范仲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己有他的势力了。那就是他的力量之源——道德人心。范文正公之所以有名,是因他引领了大宋的一潮流——君子。
可问题是“君子”们的标准就真是绝对正确的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世上真有个不变永恒的标准吗?你真能保证自己永远都是百分百正确的吗?如不能,你凭什么去要求别人,甚至命令别人去服从?
我按照对的做了,所以只要你们与我不同,那么你们就是错的。你们就是小人。那对这世界,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不过要强调的是,如“君子”“小人”的党争思维状态能一直延续下去而不走样的话,也许不会有所谓的南宋,北宋就会一直存在。它之所以灭亡了,是因连这样的准则都没法坚持,后来的党争根本就与对错无关。只与意气、只与恩怨有关!说到这,笔者不由提前发一句感慨:司马光,你这个老顽固、老混蛋!
回到当时,来看下范仲淹的势力都包括了哪些人:李纮、王质、余靖、尹洙、欧阳修…都是些文学闲职的年轻人,共同特点是学问好,才学高,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之所以聚到了一起,除举国科举制让他们在同一个考场追求分数外,更重要的就是诗词文章。他们聚在一起。每日里行风雅之文,忧天下万众之事,日子过得既轻松又神圣,直到他们的带头大哥范仲淹与黑恶势力交上了火。他们也再坐不住了,之后才有吕大宰相的12字回批中的“荐引朋党”
朋党,你们知不知道就是这两个字,往远里说,把大宋的江山社稷给毁了。往近里说,你们把范仲淹直接废了。
所以景祐3年(1036)5月9日。范仲淹被剥夺京城一切官职,罢免其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贬去饶州做地方官。
而这几位声名显赫的年轻人在“荐引朋党”的罪名下主动站了出来:我们就是范仲淹的朋党,他是个贤人君子。与他为朋,幸也!
看着很失礼,甚至很欺君,但做得光明正大。因我们是“行天下之正路”就是要让朝里的奸邪。对!就是首相吕夷简!要让他看到:没谁能一手遮天,压制所有正义之声!
欧阳修是众人之中最为独特耀眼的一位大明星,原因是他的招法实在太匪夷所思。神妙莫测。就在大家全力以赴修理吕夷简时,他突然间转身把枪口对准了一毫不相干的人——知谏院的右司谏高若讷,欧阳修写了封私人信件过去,大骂他身为谏官,就是以前范仲淹的那个位置,居然眼看着吕夷简这大奸邪在朝廷里横行霸道,却闷声不响。你还是个读书人吗?每天还恬着脸出入朝堂,与士大夫为伍,真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高若讷懵了,紧跟着就勃然大怒,刚刚结束的倒阎文应事件中,他就是带头弹劾的人。那是多么的勇敢,才半年没到,正回味无穷呢,突然就变成胆小鬼、无耻人了?欧阳修你算老几,敢这么骂我?但愤怒归愤怒,高若讷没写信回骂,而是把欧阳大才子的原信上交,请皇帝亲自过目:您看一下吧,有这么当官的吗?
欧阳修只是插曲,重中之重仍在范仲淹身上,他在钻牛角尖,他不怕死,就怕糊涂,定要把这件事是怎么失败的整清楚!想来想去,他的目光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没能扳倒吕夷简,这人干系也很大。可说此人是当时宋朝唯一能对抗吕夷简的人,无论资历、威信、名位还是在皇帝眼中份量,都只在吕夷简之上,如他能及时动手相助,吕夷简早就卷铺盖回家了。但让人愤怒的是,这人从始至终袖手旁观,根本无动于衷。
当罪恶出现时,助纣为虐是错的,漠然视之同样也是错的,尤其是身有力量可阻止的人,当做而不做,更是在犯罪!
本着这原则,范仲淹确定了这个人,且直接找上门去。他要当面质问:天理公道,朝廷法典,所有真理都在我一边,你为什么不帮我?
这句问话是宋史中至关重要的一契机,它是一代名臣范仲淹苦闷悲愤到极点,忍无可忍才问出去的。痛心疾首,追问到底,他的临界点到了。这句话和对方的回答,就是范仲淹超越大宋所有人,被朱熹誉为三百年间第一人的根源所在。
伟大的蜕变,终于开始了!
“明扬士类,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德,独少此耳”王曾王大人,您身为宰相,理应弘扬士大夫的正气,可您袖手旁观,独善其身,您的盛德,在这方面有重大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