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呆呆地仰起头看着顾西辞,良久之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干枯瘦弱的手,踮起脚尖,抚上了顾西辞的脸庞。
“!”被女人触及到的皮肤传来了一种酥麻的感觉,那感觉很快蔓延到了全身,顾西辞抖得越来越厉害,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终艰难地说道:“你是……谁?”
顾西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个奇怪的女人居住在襄阳王府的别院,身上的衣服虽说已经过时但毕竟曾经昂贵过,看起来以前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人,说不定是襄阳王失宠的妃子。所以她一定见过赵绮白,而自己长得跟赵绮白十分相似……
就在这时,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多人在高声喧哗着什么,顾西辞听得出来他们说的是“去那里搜”一类的话语。王府的侍卫们追过来了,顾西辞心中想到,虽说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哪里搜查,但这里显然已经不再安全了,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跟我来。”就在顾西辞想要挣脱女人的手赶紧离开的时候,女人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屋子里面走去。顾西辞惊讶地盯着女人虽然瘦弱但却十分挺拔的背影,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明显还在生病的人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大得她甚至都……不能挣脱。
女人一句话都没问,她拉着顾西辞进了屋子,打开衣柜的门把她推入里面,然后拽过来几件衣服勉勉强强遮挡住了顾西辞的身影。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女人把食指放到唇边对着顾西辞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她笑了笑,轻声说道:“相信我,别动。”
然后女人关上了衣柜的门,紧接着她又关上了屋子里的门,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面。
顾西辞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静静地靠在衣柜里面思考,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相信一个初次见面身份不明的女人,而不是选择赶紧逃走这种更为稳妥的方法。
为什么?
顾西辞慢慢地抬起一只手,她把手掌攥成拳头又缓缓张开,如此反复了好几回,直到她听到有几队排列整齐的士兵步伐一致地迈进了这座荒凉的小院子。
“你们来做什么。”女人开口,轻轻地说道。她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大,如果现在来一阵风,女人说的话一定会被吹散在风里面。但就是这轻轻的话语,却一字不漏地、清晰地传入了顾西辞的耳中。
“王府的犯人逃跑了,属下正在四处搜查,这里也不例外,都给我搜!”为首的那位士兵虽然自称是属下,但是对这个女人显然没有一点点的尊重,他说话的语气之间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
“是!”士兵们得令,开始在院子里面四处乱窜,他们弄翻各种东西,像是土匪一样席卷了这座小院。
“还有屋里也给我搜——”
听到为首的士兵说要进屋搜查,顾西辞冷冷一笑,缓慢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娉婷剑柄。敢踏进来一步我就杀了你们……这里也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
没有觉察到现在自己的想法十分奇怪,顾西辞仰起头,静静地盯着黑暗中柜门的方向,屏气凝神,就等着屋门被推开的一刻。
“站住。”
这个时候,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是虚弱的轻声,但相比于上一次询问士兵们来意时的毫无感情,这一次她的声音中却多出了一种叫做威严的东西!顾西辞愣了愣,她听得出来女人开始缓慢地踱步,她那件老旧华服长长的衣服下摆拖在院子的土地上,拖曳出一道不长不短的痕迹,然后她在为首士兵的面前站定,慢慢说道:“本宫说,站住。”
顾西辞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女人现在的样子:她站的挺拔如一棵松柏,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微微昂着头,抬起的下巴在诉说她的不屑,她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士兵的脸,流露出来的眼神明确说明了她的拒绝。
“娘娘,这个犯人对王爷和公主很重要,一旦让她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士兵稍稍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逼上来的女人,虽然他的回答表明他还是不会遵从女人的命令,但至少语气中的那一抹轻蔑已经消失了。
“谁逃走了,谁被你们抓住了,这些都与本宫毫无关系。本宫只要你们记住一点,本宫一日是他襄阳王的王妃,你们这些下人就别想踏进本宫的居所一步!”
“滚出去。”女人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
“是,娘娘,冒犯了。”为首的士兵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对着已经把小院子翻得乱七八糟的侍卫们招了招手,侍卫们停止了破坏,退出了这个院子。
“王妃娘娘身体欠安,还是多休息为好。”临走前,为首的士兵停下来对着女人嘲讽了一句。
“本宫是死是活,不劳你一个下人费心,滚。”女人固执地站在那里。
士兵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顾西辞则是呆在了柜子里面。
如果她没听错,刚才那个士兵称呼女人为“王妃娘娘”。
她是……襄阳王的王妃,赵绮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