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对面小公子那虽有所掩饰但仍略显紧张的眼色,白圭却是正色道,“是啊,为王室出头,本来是极为风光之事,为何连秦国自己也不声张呢?这个在下也是不知为何。”
晕了,原来他也不知道,还枉我想了半天才过问,白紧张了,周扁大出了一口气,可是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不料自己挺直的背因放松而弯了下来时,白圭却是笑了,“虽然在下也不知道秦国为何自己不声张,也不告知王室一声,但为何秦国非要打着替王室出力的旗号出征,在下却是能猜到一二。”
真是要晕了,这白圭话不说完,难道是要逗自己么?不过却没有引起周扁丝毫不快,能人多半是有点性格的吧,再说白圭也不似故意为之。于是周扁又挺直了后背,虚心问道,“若是白公子得知,还请白公子替我解惑,某也是好奇的很。”
“这个就要从当今秦公赢连小时候说起了,秦公赢连乃是秦灵公的嫡子,不想秦灵公宾天之后,君位却被他的叔祖父秦简公抢去了,秦公赢连只得流落魏国,十几年前,秦公赢连在魏国的帮助下回国夺得了君位,其离开魏国之前便许诺自己在世的时候不与魏国为敌。其后秦公赢连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整顿国事,到了如今,只怕秦公年龄大了,心思却活络了起来,又不好违背当初的承诺,只好打着替王室出征的旗号发兵,攻打韩国,而此前韩魏一直一体,魏国必来相救,这样秦军就有借口与魏军开战了。”
原来是这样,竟如此复杂,也真是难为了白圭,竟然知晓这么多。听得周扁心中也是略有点激动,不由举起酒杯道,“秦公知耻而后勇,强国之心不减,只怕此次便会旗开得胜了。多谢白公子为我解惑,请满饮此杯!”
二人相饮之后,又有侍者进来加菜,想必也是外面的护卫借机进来看看情况,白圭自然猜的到,不过却并未说破,一笑而已。尝过新上之菜后,只听那白圭又接着说道,“秦国说罢,再说楚国,这楚王也是去年登位,其人如何还不见闻于市井之间,但从其登位第二年便发兵北上来看,也不是个安静的主。楚国虽经吴起变法,但贵族势力太大,终归还是不如魏国之强。楚国地虽大,然而东边与越国作战,西边又进攻巴蜀,内部又受旧贵族的牵制,想必也是疲惫不堪啊。以在下之拙见,此次楚国北上,如果不是应秦国邀请,便是试探一番便会归去。”
“的确如此,这些诸侯一个个都精明的很,不会干吃亏的事,若是出兵无利益可言,定不会轻易出动的。”周扁插话道,心里却想着或许有什么办法能令楚兵对韩国大打出手就好了,他们打的凶,才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弱小的河洛地区上。
“公子高见,正是如此,列国所争的,不管是地还是钱粮,无非是个利字,此点倒是与我商贾一般。”白圭叹道,轻轻夹起一口菜来,细嚼起来。
“不过倒是巧了,齐侯是去年上位,楚王也是去年上位,周大王也是去年登基,只是可叹我大周衰落数百年,却是远远比不得那两国啊。”周扁轻叹一声。
听了此话,白圭倒是略有反应,拿那朦胧的醉眼看了几眼周扁后说道,“听公子如此说,倒是忠心王室之人。不过兴亡之事还得王室自己操心,别人是帮不来的,如今三晋之祖,落魄时都只剩孤身一人,却还是挣了当今这般家业。”
这白圭倒是好见识,周扁心中一动,正身说道,“白公子所言确是正道。这个把时辰听公子道来,这天下列国便如在公子胸中一般,令某也收获匪浅,只是如公子这般大才,为何不出仕为官,若是公子求官必定会闻名于诸侯。”
“呵呵,若说在下沉心行商,不愿为官,公子必然不信。非是在下自夸,虽不比管仲吴起,也可为君主谋划一二,只是在下也思虑许久,却不知往何国去为好,显公子以为如何?”
“齐国如何,方才听兄台所言,齐侯求贤若渴。”
“齐侯来位不正,非在下所愿。”
“魏国如何,魏国乃当今第一强国,兄台前去必能一展胸中才学。”
“尚不知魏侯此人如何,不敢贸然前往。”
周扁脑中怎么也压抑不住一个想法,来我大周吧,可是话到嘴边,却硬扛着说不出口,现在自己拿什么去招揽别人,何况这人还没弄清楚身份及家世,换句话说就是还不够熟,周扁相信凭自己慢慢来,也必能振兴大周,所以也不必为了一时之冲动,毁了复兴的希望,如今行事犹如走独木桥一般,一步错,满盘输,宁可慢,不可乱啊,自己可没有本钱再从来。于是笑笑道,“天下列国众多,以公子之才,想必公子心中早有定议,却拿来考某,这不是难为人么?”
“呵呵,不瞒公子,在下近日确实偶有所感,已有大致想法,但此刻却还没做最后决定,故此还不便与公子说,往公子见谅。”
“好说好说,愿公子早日大展宏图,来,再请公子一杯。”说着周扁又举起酒盏,心里却想着,若是招纳不得,也必得结交,若是此人日后到那些个诸侯强国谋得高位,若与王室交好,也能相助王室一番。
又是一杯酒下肚,白圭已是摇晃起来,“其实公子之才,远在在下之上。某虽能据天时而定买卖,却终不如公子平白生出这世间无有之物,人无我有,做起来便如抢钱一般,在下不如公子也,在下不如公子也。在下喝醉了,公子不要见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