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他又想:圣旨批的是三百五十具斗铠,就算有两百具是废物,但只要剩下的能用,那倒也勉强凑合了。
“那,崔大人,剩下的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些王虎式斗铠?或者不用王虎,普通的虎式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全是豹式斗铠也能凑合了!”
崔主事很吃惊:“剩下的?什么剩下的?”
“啊?陛下批说调拨三百五十具斗铠给我们,但您这单子上只有两百四十五具……”
“孟镇督,忘记跟你说规矩了:咱们兵部武库司的规矩,装备七成——都在这了。”
孟聚面色大变,失声道:“崔主事,这两百多具废铜烂铁,这就打我们了?我带这堆废物回北疆去,那不是找死吗?连魔族的斗铠都比这个好啊!”
崔主事的脸色顿时拉下来,寒若冰霜:十“六孟开镇督,这可是咱看在朋友面子特意帮你调出来的头寸,你要是不喜欢……那算了吧。咱公事公办,您的单子放这里,啥时有货,等排队轮到您再过来领吧!”
“那,什么时候有货呢?”
崔主事哼着鼻音说:“这个说不好,三五个月有可能——三五年也是可能的。”
孟聚一怒起身:“崔主事,你给脸不要脸!陛下的圣旨,你也敢克扣!你不要命了?”
崔主事冷笑:“孟镇督大人,您可是吓死我了!说真的,咱在这个位置上,见得最多就是丘八武夫了!他们拿刀子架我脖子上都不知几回了,咱老崔却也没服软过——孟大人,要不要咱家借把刀给您?要不,您去陛下那参我一本?去吧去吧!”
孟聚又气又怒,却是拿这滚刀肉没一点办法。
他深感悲哀: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想做事、成就一番事业的,另外一种人却做不了任何建设性的事情,他的任务就是专门给自己人捣蛋,那些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名将总要被朝中的小人欺辱,自古如此。
眼见僵了,陈云清慌忙出来打圆场:“崔老哥莫急,孟镇督不懂行情,我来跟他说说。
他扯了孟聚出去,埋怨他道:“镇督啊,你不能火啊!武库司的官,怎能得罪?几百具斗铠还是小事,要跟他们弄坏了关系,那以后咱们东陵卫都不用领装备了。”
“但他是在欺人太甚,克扣三成不说,还给了一批废物……”
“再怎么废物,总比没有的好吧?按老崔说的,起码还有几十具是能用的。真要公事公办排队,那还不得等个三五年啊!那还能干什么?算了算了!”
被陈云清这样劝着,想着有一些总比完全没有的好,孟聚不禁犹豫。
“唉哟孟镇督啊,洛京这边的陈云清又扯了孟聚回去,陪着笑脸说:“崔老哥,行!我么商量好了,就按您说的办吧。”
崔主事打量了一下气鼓鼓的孟聚,不屑的出“嗤”的一声,他对陈云清说:“老陈,我可是完全看你的面子啊,不然……哼哼!”
“是是,崔老哥辛苦了,辛苦了!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的好。”
崔主事拿出一张公文,挥挥洒洒写了几页,然后,他让孟聚在申领表上签名。
孟聚很勉强的签了自己名字,气鼓鼓的将笔一搁。
崔主事倒也没生气,他收起那张签字的公文,拱手说:“陈老哥,孟镇督,麻烦等一下。我拿去给员外郎审一下,如果没问题,应该今天就能提货了。”
三百五十具斗铠只给了七折,给的还是一堆破烂货——孟聚的心情糟透了。
他琢磨着,拿着这堆废物回北疆能干什么呢?装备黑室部队肯定没门了,卖给黑山军如何?但这么旧的型号,只怕黑山军未必肯买啊,他们是要斗铠,不是要古董……
“大人,“仿佛看出了孟聚的心事,陈云清低声说:“其实旧斗铠还是有点用处的。”
“呃?”
“我跟金吾卫那边有熟人,他们那边需要一些破烂的废旧斗铠可以入库冲账。我可以拿去跟他们交换啊,约莫十具旧斗铠可以换一副新的……我们的批量这么大,跟他们砍一下价,说不定八具旧斗铠就能换一副新的了。”
孟聚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一阵,最后点头:“知道了。回去你联系吧,起码将那两百具什么狗啊狐啊的斗铠换成五十具贪狼——或者三十具豹式也行。”
“这个有点难度,不过卑职尽力吧……”
两人正谈着,忽然那崔主事急急忙忙的从门外奔了回来。他满头大汗,陪着笑对孟聚连连作揖:“孟镇督,下官觉得,方才的单子有点不妥,我们要重新改一下,呵呵!”
孟聚无所谓,反正“黑狼”斗铠都拿到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他忍不住讥讽道:“崔大人,莫非‘黑狗’斗铠还不行,还得换成‘大白兔’式斗铠吗?”
崔主事汗流满面:“镇督大人恕罪,恕罪!”
他双手递上一张纸:“这是新换的斗铠单子,请孟大人您过目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妥的?若有,请您只管说,下官立即改!”
孟聚狐疑的接过来,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单子上清晰的写着:“豹式斗铠两百具,王虎式斗铠一百五十具。”
看着孟聚脸色古怪,崔主事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是下官设想的初步方案,豹式和王虎式斗铠目前是大魏国最先进的斗铠。我们也不知道孟大人您更喜欢哪种,所以差不多各挑了一半——您看看,这个比例要不要调整一下?”
孟聚和陈云清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惘。
孟聚小心翼翼的问:“这个,是给我们东平陵署的?”
“是是,就是给孟大人您的。您看着还有什么不妥的?”
“不用扣三折了?”
“啊……这,孟镇督,您何必跟下官开这种玩笑呢?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求您莫要跟下官计较了,下官向您赔罪了——陈老哥,您快帮我跟孟大人说说情啊!”
崔主事神情慌张,脸上冷汗直流,看他的表情,都快哭出来。孟聚心下大奇:“崔主事,你为什么突然改了单子?”
“这个……孟大人,您就不要取笑下官了,您既然有这层关系,您为何不早说啊,还得下官刚才冒犯了您。古人说,不知者不怪,求您了……”
崔主事语无伦次,孟聚越听越是糊涂:“崔主事,你说的是什么?什么关系?”
“哈哈!”一阵清越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一个风采俊逸的青年官员从门外跨步进来,他冲着孟聚爽朗的笑道:“孟老弟回了洛京,居然不来见我,真不够意思!今晚,孟老弟你起码要自罚三杯才能过关!”
见到这穿着绯红色官袍的英俊青年官员,孟聚失声叫道:“慕容兄,怎么是你?你在兵部当差了?”
见到慕容毅气势轩昂的走进来,崔主事脸色惨白,他出哀鸣般的惨叫:“侍郎大人,卑职这边已经帮孟大人处置好了!您看,我们已处理好了,孟大人已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