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丁龙带着仅存的六个手下,回到了营中。
向飞眼中充满仇恨,呆呆地望向鞑子的方向。向飞的左肩受伤不轻,好在这伤不要命,凭着向飞健壮的体魄不到一个月就能恢复。一看向飞发楞的样子,罗丁龙连忙劝慰:
“兄弟,别难过,打仗就是这个样子。唉!哥哥我也是不好受啊,那么多生龙活虎的兄弟就这样死在鞑子的刀下,他们都是多好的兄弟啊!可是我们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哥哥我杀了至少三个半鞑子,哥哥我这条命就算值了。兄弟也杀了两个吧?”
向飞恨恨地道:“杀了两个,伤了一个,那些鞑子真不是人,好几次眼看就要砍到鞑子的脖子了,偏偏总能让鞑子躲过去。”
“好了,兄弟!鞑子也是人,我们一顿手雷,一下子还不是干翻几十个。可惜手雷这东西一个人只发一颗,要不然咱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
一旁的钟大柱嚷道:“这手雷真带劲!扔出去在空中开花,鞑子死的死,伤的伤,他妈的太带劲了!”,掷手雷的时候就数牛高马大的钟大柱扔得最远,他扔出的手雷恰好在鞑子头上炸开,将一个鞑子炸得血肉模糊。
罗丁龙笑说:“大个儿,赶明儿给你多配两个手雷,省得有人拉稀,连拉火都拉不燃,白白浪费了这宝贝。”
那钟大柱憨憨一笑:“头儿你真是照顾兄弟啊!对了,头儿,王九说打退了鞑子,公债就可以涨到一两二钱银子,是不是真的!”
罗丁龙一听提及王九,神色黯然,却只好强装笑颜,道:“这个当然,明天把鞑子打跑之后,公债一定大涨。”。心里却在想,如何给王九的妹子一个交代,但愿公债大涨,卖掉公债之后,也好把王九的十两银子送给他的妹子,可千万不要亏了本才好。
大顺军骑兵受了重创,六万骑兵,损失了将近两万,而且面对鞑子骑兵,竟是没有什么制胜之法。刘宗敏还想继续拼命,李自成可不干了。清军远来,利在速战,清兵骑兵损失虽然前所未有,而大顺军损失较之清军尤甚,如果急于决战,势必为清兵所乘。己方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开来,如今与明朝有了“天津条约”,南线兵力也正在征调途中,再集结十万兵力,等那时再战,就算拼消耗,也消耗得起。再者手雷已经所剩不多,也就不到一万颗,拖得十数日,京中又可制得两万个手雷,今日之战,手雷对于骑兵的杀伤力有目共睹,所以只要拖住清兵,就可以稳操胜券。白广恩的两万兵马已经逼近战场,西线姜镶的兵马也在兼程而进。因此,李自成把刘宗敏的拼命劲头压了下来,从第二天开始,只守不攻。
清军果然急于寻战。翌日,清军骑兵大举进攻,大炮嗵嗵嗵开炮射向大顺军营,大顺架在山坡上的大炮随即开始对射,大炮方面大顺军数量更多,因此清军捞不到什么便宜。
一阵炮响过后,清军骑兵开始冲营。清军用士卒马匹的尸体填平了两道壕沟,摆出一副亡命的架势直冲大顺军营寨。大顺军这边的阵营采用了传自孙传庭的“火车”,这个孙传庭实在称得上一个战术革新家,孙氏的“火车”可不是后世的火车,他那“火车”不过是一种装有火器的双轮推车,这种“火车”结成环形阵营之后,正是克制骑兵的移动堡垒。攻阵清兵的厄运从两道深深的壕沟开始,一个一个打击接踵而至,远远没有结束。
等到清军越过一箭之地,呼呼呼扔出一片手雷,在清军冲锋途中炸出一片弹幕,使得后续冲锋的骑兵冲势为之一顿。冲在前面的清军,自有火铳连弩招呼,一个弓手和一个火铳手盯住一骑马,火铳和弩箭连发,饶是清军骑兵骁勇,也架不住这种立体打击。纵有侥幸冲近火车,也挡不住车后长枪手的长枪飞刺,不一会清军就在车阵之前堆起一堵尸墙。清军冲锋不断,车阵之中的手雷也呼呼不断掷出,在距离车阵二十步到三十步之间,隔一会就爆炸开一片弹幕,这片弹幕有效地遏制了冲阵的马速,马匹本已远远加速,待到弹幕之处,骑手和马匹自然减速避开。过了弹幕再加速时,加速距离实在太短,马匹因而跑不起速度,使得防守一方大为从容。想想看,本应该高速冲过三十步最危险路程的清军骑兵,陡然间速度降了一半以上,速度慢下来的清军骑兵便成了大顺火铳和连弩弓手最好的靶子,有如移动靶变成了固定靶,再菜的大顺兵士也可以射出满意的成绩。就这样,清军人马的尸体在大顺“火车”阵前越堆越高,可谓徒增伤亡,要破大顺此阵,不知道还要堆上多少人命。
在堆上了三千多清军人命后,多尔衮面对铁桶一样的“火车”阵,终于放弃了进攻。没有想到这大顺的草莽军队也有这样种种的狡黠伎俩,那个手雷不光是杀伤力不一般,还是克制自己骑兵速度的利器,其中一些不信邪的手下不躲不避,试图高速冲过弹幕,但是十有八九在弹幕中人仰马翻。这道弹幕俨然就是一道隔离带,要是大顺军连续不断掷出手雷,那岂不是连弹幕也难以冲过!他不知道大顺军这手雷也是越来越少,制造弹幕就是一次消耗五百颗手雷才能有的效果,这样的高消费大顺如何承当得起!如果多尔衮咬牙继续进攻,也许要不了半个时辰,大顺军的手雷就会消耗干净。那时再攻,实在难说大顺军能不能守住铁桶阵。
多尔衮怎么知道这种黑乎乎的手雷在大顺军中已经所剩不多,他以为这种玩意大顺军中应有尽有。如此打法,用人命换手雷,那也亏到家了!没辙,收手吧,总不能把家当都赔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