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夙抬起平静无波的黑眸,目光深沉如海,若是白芷知道合欢殿里还有一个顾红妆,只怕她会当场花容失色吧?
凤夙迷离的脸庞隐隐浮上一层朦胧的冷意,燕国的天现如今不用她插手,仅仅一个死而复生的“顾红妆”,也该变天了。
燕国帝都。
夜色漆黑,触目尽是浓重的墨色。
楮墨散发坐在庭院中,丝毫不觉寒气逼人。
樱花瓣飘扬而下,落在他眼前的瞬间,他蓦然伸手虚空一抓,修长的手指间瞬间便出现了一个竹筒。
一条暗影出现在他身后,恭敬静默,并不吭声。
打开竹塞,里面塞着一封书信。
信封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燕皇亲启。
东宫来的信,写信人——凤夙。
楮墨拿着信,右手轻轻敲着轮椅扶手,神情瞬间变得异常冷峻而幽邃,亦寒亦炙的黑眸凛绝如野。
“皇上,相府最近来了不少吴国人,看情形白玉川和吴国有意结盟起兵造反。”暗卫龙泽沉声开口道。
“东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楮墨眸子犹如一潭深渊,波涛暗涌,深不可测。
“她想见你一面。”龙泽没说那个她是谁,想来对其身份十分忌讳。
“……不见。”楮墨回答的很决绝。
龙泽一时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皇上有心事?”
楮墨忽然笑了,“从何时起,你竟开始学会揣测朕的心事了?”平淡的话语,却隐含肃杀。
龙泽一惊,蓦然下跪:“属下不敢。”
楮墨心狠手辣,天下皆知,若想进入楚宫,接近楮墨,成为他的暗卫死士,必须踩着无数尸骨和鲜血方能存活,并走到最后。
他们杀人不眨眼,只要楮墨下达命令,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哪怕需要付出他们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保护楮墨,尽管如此,却都惧怕这位主宰他们性命的九五之尊。只因,若论心狠,没有人能够比的上楮墨,也许还是有人的,比如说楚国碧水,燕国顾红妆和燕箫,吴国赫连定……
“把碧水叫过来。”楮墨淡淡开口吩咐道。
“诺。”龙泽退下,不多时,当他再次出现在楮墨身后时,身旁已经多了一位眼神冷漠的青衣女子,她就是赫赫有名的暗卫女杀手碧水。
“夜间你去趟……云阁,帮朕传一句话给凤夙。”楮墨眼中幽黑如墨,仿佛吸走了月亮仅有的光芒,一字一字道:“朕要见她,她出来,或者朕进去。”
楮墨此话可谓嚣张到了极点,需知东宫戒备森严,就算是碧水进去东宫也是惊险丛生,更何况楮墨……双腿残疾,难不成大张旗鼓的推着轮椅进入云阁吗?
若是别人说出这种话,定会被取笑不已,但说这话的人是楮墨,龙泽不敢取笑,甚至连质疑声都没有。
他知道楮墨能够做到,不但能够进入云阁,甚至进去的时候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不被别人发现。
为什么这么坚信?只因他是楮墨,无所不能的楚国君主。
皇帝就是皇帝,那样的霸气和傲气,绝无仅有。
碧水神情如常,悄然身退,几个起落,转瞬就消失在了庭院中。
无言的沉寂中,楮墨似是笑了笑,信纸被他一点点揉烂……
东宫,云阁。
凤夙并不难找,无人居住的荒草院,便是她的栖身之所。
荒草在暗夜里宛如狰狞的妖魔,几欲破天而出。
寂静深夜,原本该万物沉寂,但却响起一阵不和谐的呕吐声。
昏暗的宫灯下,有女子弯着身体狼狈的呕吐着污秽物,因为太过难受,所以连碧水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似乎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草丛上尽是胆汁苦水,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直起腰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方手帕。
素白手帕,上面绣着一个“澜”字。
凤夙眼眸一闪,蓦然转头看向手帕主人。
竟是……她!
眼前人影模糊,凤夙一阵恍惚,觉得自己可能是吐得太久,所以才会眼花了。
碧水远在楚国,什么时候来到大燕了?
“怎么了?”碧水比划道。
凤夙看着她没吭声,莫名其妙的呕吐不止,算不算不舒服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凤夙问话间,转身朝房间内走去。
东宫戒备森严,这位碧水姑娘倒是胆子挺大,擅自闯入东宫也不怕被捕出事。
凤夙笑了笑,她忘了,身后这位姑娘可不是常人,而是名动天下的第一女剑客。别说是东宫了,就算是燕国皇宫,她若想进,也绝对是易如反掌。
进了房间,碧水在打量凤夙的房间,那般姿态闲散,好像此刻身处的不是敌国深宫,而是自家房间一般,倒是自在的很。
凤夙任她打量,倒了一杯水,端着走到窗前,漱了漱口,这才合上窗户,放下茶杯,眼见碧水打量上了瘾,干脆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才引起碧水的注意。
“你住这里?”
看碧水的神情,似乎颇为不解,她甚至在皱眉。
凤夙扫了一眼房间,这个地方不好吗?她觉得很清净,这里应该是东宫最为清静的地方了。
若干年前,燕箫为她建造了沉香榭,他以为那是她最喜欢的居住之所,却从不知道在东宫里,她最喜欢的地方却是在东宫位置极为偏僻的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