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看看这些血水。”燕箫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水里。
凤夙看了,脸色大变,适才没注意,现在望去,月光下血水泛着幽蓝色,再看她手上沾染的鲜血,确实泛着诡异的蓝光。
“六香魂?”凤夙脱口而出。根本没有解药,要么交欢,要么熬过去,但……听说没人能够熬得过去。
燕箫微微张开眼睛,虚弱无比:“一旦我和女子交欢,我必死无疑。”
凤夙斥道:“知道,你还吃?”
燕箫清冷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我能挺过六个时辰,但白芷呢?伤了我,毁了她,岂不痛快。”
“看来一切都是白玉川指使的。”白芷喜欢燕箫,绝对不会想要害死他,显然就连白芷也被白玉川算计了。
燕箫唇角勾起嘲讽的微笑:“白玉川想害死我,我就如他意。”
凤夙挑眉:“你是想……诈死?”最近帝皇身体开始好转,白玉川此番出手,怕是已经做好逼宫的准备了。
他没直言,只是反手握紧她的手,嘴角笑容轻淡:“死在夫子床上可好?”
“……看来我要人尽可夫了。”
只是,人尽可夫前,她或许该请绾绾先把燕箫身上的六香魂给解了,一旦太子出殡,帝都和皇宫将会真正的乱起来,他们还需要详细部署才行。
这一夜,注定将是一个不眠夜。
燕箫中了六香魂,凤夙自是难以成眠。
前半夜,凤夙扶着燕箫回到了云阁草堂,沿途李恪命人提着灯笼,身后宫人内侍相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燕箫和凤夙两情缱绻,要不然太子也不会刚离开沉香榭,就拦腰抱起了云妃,步履疾快的带她前往云阁草堂。
回到草堂,几乎刚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燕箫就放下了凤夙,还不待凤夙醒过神来,蓦然推开了她,大口的喘着气。
适才一路上跟她拦腰相贴,早已让他气喘吁吁,如今更是眸光泛着点点红光。显然,一度隐忍只会给他带来难以言明的折磨。
阿筠原本睡得很熟,听到踢门声,下意识从床上蓦然坐了起来,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眸,呆呆的看着凤夙和燕箫。
“爹,娘……”
稚子之声让燕箫神智清醒了一些,但早已无力多说话语。
凤夙上前抱起阿筠,将他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安睡。
阿筠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无意识开口,语声呢喃:“娘,是不是爹要宠幸你?”
凤夙万万没想到阿筠会这么说,一时寒了脸,没作声。
想那阿筠倒也挺有眼力劲,虽然困,但却不忘体贴双亲:“我睡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你们……”
扑哧一声,有人娇声笑了起来,不是苏三娘还能是谁?
“睡觉。”凤夙直接把被子拉高,盖在了阿筠的脸上。
三娘止了笑,见凤夙扶燕箫回床上躺下,忍不住打趣道:“姑娘,我留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和殿下,需要我回避吗?”
凤夙没好气道:“三娘,你就别添乱了,殿下中了六香魂,你速去无名湖找绾绾过来,兴许她有法子可以解除殿下身上的毒。”
苏三娘听说燕箫中了六香魂,立时收起调侃之色,脸色开始变得深凝:“我这就去。”
她在青楼那么多年,各种春药几乎都接触过,有些恩客,甚至会事先服食春药以此助兴,但即便如此,却从未有人敢服食六香魂。
鱼水之欢固然诱惑世人,但却没有人会为了交欢置自己于死地。
等苏三娘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凤夙蹙眉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三娘叹道:“我入了无名湖,却接近不了鲛人宫邸,无奈之下只得回到岸上等着,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见绾绾现身。看样子,她并没有在无名湖中。”
凤夙敛眸不语,绾绾天性烂漫,直言洒脱,对阡陌红尘存在着太多的好奇,这么晚不在无名湖,或许去了帝都……
绾绾毕竟是个鲛人,法术高强,完全能够自保,凤夙并不担心绾绾的安危,但燕箫受尽六香魂折磨,咳嗽声一直没有断过,还有三个时辰……他说他能熬下去,她自是相信的。
这就是白玉川的毒辣之处,男女若是中了六香魂,一旦交欢就会宛如溺吃的饕餮,随着时间流逝,定会精尽而亡,虚脱至死。
燕箫如此,白芷情形如何可想而知,不待凤夙吩咐,三娘便主动动身去了夕颜殿。
凤夙一晚上都在照顾燕箫,他原本被欲念驱使,痛苦不堪,但闻到她腕间佛珠香味时,竟开始沉静下来。
经过来回一折腾,燕箫身上出了不少汗,凤夙只得端了热水浸湿毛巾给他擦拭身体。这种事情她几时做过?如今给燕箫擦拭,难免有着诸多的尴尬,好在他意识昏昏沉沉的,虽然偶尔睁开眼看着她,但很快又会再次闭上。
随着时间流逝,六香魂的药效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沉稳均匀起来。
床榻上,燕箫脸色苍白,凤夙看着他,这就是燕箫,哪怕自伤,也要伤人好几分才肯罢休。
似是觉察到她的视线,燕箫睁开眸子,双眸沉沉,越发显得迷离不定。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对视片刻,燕箫虚弱抬手,握住凤夙的手,却不急着说话,细细的抚摸着她的骨节,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成败在此一举,我已吩咐天佑出宫找子墨,他们今夜便会率领亲信乔装混进皇宫,待六个时辰已过,有关于我的死讯便会从云阁传遍大燕帝都,白玉川生性善猜忌,明日一大早,他定会前来东宫查看我是否断了气,届时我便服食假死药,一旦让白玉川相信我已经死了,他定会有恃无恐,调兵杀进皇宫……”
凤夙眉目一闪,问他:“听说皇上最近几天身体已有转好的迹象。此事你怎么看?”
“夫子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皇上病情大起大落,时好时坏,多少有些蹊跷。”凤夙说出自己的疑虑。
燕箫眼神落在黑暗中的某一处,语声清寒:“父皇病重,性命垂危,原本就是他糊弄百官和世人的假象,他确实病体抱恙,但还不至于卧床不起。虽说,我与他父子亲情淡薄,但他的性情,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虽表面听信宠臣白玉川,但私下却十分忌惮他。近年来,他有意放任我麾下文武大臣连升重位,大概也是有心扶持我可以有跟白玉川相抗衡的能力。当年燕国灭了……”欲言又止,略显复杂的望着凤夙,显然接下来的话,担心会让她感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