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人还是挣扎着起来,董苗苗忙把一个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枕头拿在手里,也硬硬的,枕套非常旧了,很土的样式,原本应该是白色,只是现在完全变黄了。
“董老师,对不起,这几天实在是病了,小蝴这学怕是……”小蝴妈妈喘着气说。
小蝴家的困难董苗苗已经看在眼里,尽管小蝴妈妈的话没说完,她也是明白的了。这样一个可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家,男人的作用在哪里,她不知道该不该问,最终还是没有问关于小蝴爸爸的问题,这个问题,于她自己,心上也是一块伤。
“小蝴妈妈,小蝴很聪明,也很努力,这学还是尽量让她上下去吧,等您病好了再说,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老师想想办法。”她想起小蝴那双灵动的眼睛,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从前只在电视和书里才能看到的并因此而深刻感觉,那些小资派的无痛呻吟是多么的矫情,而她自己也曾是矫情人中的一员。
“董老师,谢谢你,我也想,可是,我们真的读不了,这个家你也看见了,之前我没犯病,还想着撑一撑,现在……我真是无能为力,可怜了小蝴,才这么小,书念不了,还要照顾我,你看我这样子,自己都给不了自己一碗饭,如果不是小蝴太小我舍不得她,我干脆自己了断了,也不拖累她……”小蝴妈妈说着哭了起来。
当啷一声,门口传来一声脆响。
小蝴给董苗苗倒了水来,正好听见妈妈说这句话,泼了茶水,奔过来扑进妈妈怀里大哭:“妈妈不要!小蝴不念书了!天天陪着妈妈!只要妈妈别死……妈妈死了小蝴怎么办,小蝴就是一个人了……丰”
小蝴妈妈听了,抱着女儿大哭。董苗苗看在眼里,也心酸无比,情不自禁搂着小蝴的肩膀安慰,最后,三个女人哭做一团。
董苗苗一直陪她们到下午,帮小蝴把家里料理了一下,该洗的洗了,该打扫的打扫了,还给她们母女做了晚饭。
做饭的时候,小蝴拿出了家里仅有的鸡蛋,之后就不见了人,董苗苗觉得奇怪,这丫头在她做事的时候一直在她脚下蹦来蹦去帮忙的,这会儿去哪了?
有些担心,去找她,才发现,小蝴在房子后抱着大母鸡流泪。
“小蝴?干嘛呢?”董苗苗叫她。
小蝴立刻把眼泪擦干净了,冲着她笑,“没有,老师,我们把鸡杀了吧。”
董苗苗顿时明白了,这是小蝴家里唯一的蛋鸡了吧,要杀了炖汤给她吃,可又舍不得,所以才在这里哭。
她从小蝴手里把鸡抱过来,放到地上,牵着小蝴的手回屋,“小蝴,咱不杀它,妈妈身体不好,还靠着它下蛋给妈妈补身体呢,难道你不希望妈妈快点康复吗?”
小蝴听了,强装的笑脸褪下去,低着头默默流泪。
吃晚饭的时候,那颗唯一的鸡蛋被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董苗苗强硬的态度占了上风,进了小蝴妈妈的碗里,看着小蝴妈妈流着泪吃鸡蛋,她心里再一次酸楚难耐。
回去时,天已经晚了,小蝴送了她一小段,她坚决让她回去了,这么晚,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安全。
小蝴却说:“没关系呢,老师,我上学回家一般也会这么晚了。”
可怜的孩子!董苗苗在心中暗叹,仍是让她赶紧回去照顾妈妈,小蝴这才走了,临行叮嘱她,小心蛇。
蛇这个词,让董苗苗全身顿时鸡皮疙瘩直冒。
她从小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没有之一,平时电视里看到,她都会立刻换台,但因为这种动物毕竟离自己很遥远,所以也只是一种想象中的可怕,可现在,恐惧突然近在咫尺了……
她快速地在山路上疾行,此起彼伏的虫鸣,和草丛里莫名其妙的声音都使她毛骨悚然,她情不自禁越走越快,闷热的天气,即便是夜里也没降温,她全身已经汗涔涔湿了个透,她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果真是因为炎热。
她暗暗自我安慰,不会那么倒霉真让她遇上蛇,只要她快走,赶快离开这片杂草丛生的区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开始加速,从疾行到小跑,而后迈开步子急奔,以她最快的速度,前方未知的黑暗和周围黑压压的丛林都成了模糊一片。
就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字——“快”的时候,她感到脚上一疼,而后什么东西在她脚上一扫,她全身僵硬,再也不敢动了。
隐隐的,她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望着周围墨黑的一切,恐惧和绝望潮水一般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