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艳一手撑伞,一手提着食盒,踏得脚下雨水四溅,飞快地跑回张家,却见张家大门紧闭。
把伞收了,无艳用力敲了几下门,门里才有人问道:“是谁?”
无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珠,道:“是我!尉迟家的事儿已经解决啦……”
无艳还没说完,门内一阵乱响,门打开,露出张发财惊喜交加的脸:“无艳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发财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入厅内,里头正提心吊胆的牛氏跟张小姐也露了面。
无艳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却并没直接说行凶的人是尉迟昆,只说自己如何被尉迟镇发现,又如何跟尉迟家达成和解协议,最后道:“所以尉迟家并没有什么害人的鬼怪,新娘子只是被一种毒所害而已,现在已经查明,以后就不会有不幸发生了。”
张家三人兀自半信半疑,正聚精会神听,全没留意厅门处来了个人。
那人见客厅中四人坐着,便抖了一身雨珠儿,笑道:“看样子我来的正好。”
张发财恍惚里看去,头皮一紧,他在青州城里厮混,自然认得来人乃是尉迟家惯常在外行走的老管家。
张发财心怀鬼胎,不知吉凶,忙笑迎出去:“您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声,该打该打……”
无艳也跟着走到厅门口,却见那老管家示意小厮收了伞,便对张发财道:“无妨……我奉夫人跟大公子之命前来,特告知张掌柜的,大公子跟令千金的亲事取消,从此两不相干,请张掌柜的放心。”
张发财嗷了一声,头发倒竖:“您老人家说的可是真的?”张发财虽也是个小小土豪,但尉迟家的一个大管家的腿,却也得比他的腰粗,且此事又非同小可,生意人心细,务必要个确定。
老管家笑了笑,道:“怎么,张掌柜的信不过我?放心吧,今番你是找对了人,故而夫人也才肯忍了这口气,幸好无艳姑娘也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因此夫人答应,同你家之事,一笔勾销,从此就当没发生过的,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张发财双腿发软,感觉像是天大的一个喜字打中了脑门,打得太重,整个人竟有些晕眩。
老管家又道:“只不过,我们家公子却也知道了无艳姑娘同您的约定,想让我说一声儿,这事儿以后尉迟家也会参与,您给无艳姑娘的用以救济孤儿的铺子所出的银两,尉迟家会添补一些,在青州府里建一所善堂,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夫人得闲也会过问,因此让掌柜的别忘了这件事。”
张发财神魂归位,自知道这是尉迟镇怕他见无艳“好欺负”似的,免得他赖账才特意叫大管家过来说这些,张发财作揖不停:“这是自然了,如此好事,我怎会反悔?绝不敢的。”
老管家说罢,又看向无艳,笑眯眯说道:“无艳姑娘,小人临出门前,大公子还叮嘱,若是遇上了姑娘,就让我跟姑娘说:先前姑娘走的急,相处又短,以后若是有缘再见,必会好好相谢姑娘的善心热肠,江湖路险恶,风雨无常,人心难测,也叫姑娘好生保重。”
无艳怔怔听着,听到最后,一阵心暖,望着那一脸和蔼的老管家,问道:“尉迟大人这样说的?”
老管家咳嗽了声,两鬓边银发苍苍,慈眉善目道:“不错。”
无艳大为感动,叹道:“唉,尉迟大人果真对我很好。”
老管家听着无艳自言自语,含笑仔细看着她,心道:“是啊,大少爷几时如此关心过一个女子?自她离府,便颇有忧心忡忡之意,又巴巴地叫我来张府传话,我瞧着镇唬张发财是假,叫我来看看她是真,虽说这女孩儿生得有些……但她秉性至善,自此之后,不知会免了多少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倒毙街头,少爷虽只叫我说后面一句……不过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很知道镇少爷是个外冷内热的,因此补上先头一句,倒也无妨。”
老管家传信之后,便问道:“无艳姑娘可有话让我带给镇少爷?”
无艳愣愣出神,旁侧张发财算是看出几分蹊跷,上前轻轻拉拉无艳袖子。
无艳这才醒悟:“我倒是也忘了一件事,如果以后能再遇见尉迟大人,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
无艳说到这里,眼珠儿骨碌碌转了转,终于及时停口。
老管家跟张发财皆十分好奇:“是不是真的什么?”
无艳掩口笑道:“你回去跟他说,他就知道啦。”
老管家见她不肯说,便笑道:“也罢,老朽这便回去传信,另外……无艳姑娘要去哪里?”
无艳把手一抬,道:“我得往那边……”
老管家一看方向,眼中笑意越盛,道:“甚好,甚好。”
老管家怕尉迟镇等的着急,便先行告辞。剩下张发财一家才知道这悬命之事果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张发财跟牛氏欢喜雀跃,难以自持,张爱姐更是冲上来,将无艳紧紧抱住,道:“好妹妹,谢谢你。”全没有当初初见无艳时候的些微抵触跟轻视了,只是满心感激。
无艳从小到大,没被女子抱过,闻到爱姐身上香气,趁机嗅了嗅,便道:“没什么啦,再说,你们家也许了我一间铺子。”
逼命的难题解决,张发财跟牛氏无怨无悔,道:“一间铺子值什么?我们一家子都要当无艳姑娘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以后还得给您立个长生牌位,天天跪拜。”说罢,把爱姐一拉,三人齐齐便向着无艳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