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一众官员在四月中旬就得到消息,朝廷要首先在广东推行‘摊丁入亩’,而且前来的钦差阵容空前强大,是皇四子雍亲王胤禛、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刑部右侍郎萨尔台,户部左侍郎王原祁等四人。
消息一传开,广东官场便为之大哗,萨尔台、王原祁两人且不说,没几人耳闻过,但雍亲王胤禛是有名的‘冷面王’,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更是号称‘官屠’,有此二人坐镇广东推行‘摊丁入亩’,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要遭殃?
两广总督赵弘灿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就赶到了广州,与广东巡抚满丕紧急召集广东各级官员商议对策,一致决定大力支持推行‘摊丁入亩’上邀圣心,下保官帽。
然而,谁也未料到,雍亲王胤禛还未到,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抵达广州不过四天时间,就上本参劾广东巡抚满丕,布政使唐渝,广州府知府刘子杰,粮道索云帆、河工道台关仁新,侵吞钱粮、贪腐残民。
广东官场登时一片哗然,人人自危,历来千里做官只为财,广东山高皇帝远,地方文风不盛,朝中少有大员,加之广州海外贸易繁盛,正是最为理想的捞钱之地,一众官员谁屁股底下能是干净的?
遇上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这个不讲官场规矩,下车伊始,就不问清红皂白乱参一气的‘官屠’,心里不慌才怪。
雍亲王胤禛足足迟了八日方才微服赶到广州,此时,‘官屠’赵申乔一本横扫合省高官的事情早就闹的沸沸扬扬,胤禛一进城,就听闻了此事,不由暗自诧异,赵申乔何以会如此卤莽?
邬思道略一沉吟,便含笑道:“赵大人这一顿‘杀威棒’打得忒狠了点。”
‘杀威棒’?胤禛迟疑着道:“他就不虑引起广东合省官员的反感?”
“那他就不叫‘官屠’了。”邬思道轻笑道:“四爷无须纠结此事,焉知皇上是否还有整顿吏治的旨意?只索用心推行‘摊丁入亩’即可。”稍稍沉吟,他又接着道:“不过,四爷最好是微服私访几日更为妥当,他们就更不清楚四爷的行踪了。”
“如此甚好。”胤禛点了点头,转头吩咐护卫道:“就近找处安静的所在,先休息两天。”
安顿下来,胤禛便将一众人马谴出去探听消息,自个却是高枕而卧,海上风浪大,他这几日晕船晕的一塌糊涂,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黄昏,胤禛极为舒畅的伸了个懒腰,才推门而出,走到院子里,便见邬思道正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望着天空发呆。
胤禛心里不由一惊,难道又有坏消息了?想着,便缓步踱了过去,邬思道被他的脚步声惊动,扭头瞅了他一眼,便不言声的将几张鸽信递给他。
胤禛快速的扫了一遍,正是吕宋发卖、发现澳洲、海外分封、海军封赏的消息,他一张脸登时就阴了下来,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些个都是老十四的手笔,比起发现澳洲、海外分封,这‘摊丁入亩’根本就不值一提。
更为可虑的是老十四通过吕宋发卖、海外分封这两个法子揽尽了人心,别说他了,就是老八也根本无法再与之争锋。
“十四爷果真是大才,思道一生自负,不意,也有百密一疏之时。”邬思道长叹了一声,却是将紧握在左手心的一张鸽信递了过来。
百密一疏?胤禛心里一跳,低头一看,是汇报京城步军营在距京五十里范围大规模搜索养鸽户的消息,他不由诧异的道:“先生何出此言?最近的鸽哨也在京城百里之外,而且已经转移,不可能被发现。”
“十四爷既然已经疑心到了飞鸽传书,又谴步军营大规模搜索,却为何草草收手?”邬思道沉声道:“其用意无非是以此方式告诉、提醒其他人,有人在以飞鸽传书的方法通传消息,联系到京师的谣传,众人自然会疑到四爷身上来。”
胤禛登时就惊出一身冷汗,真若如此,可就大为堪忧,那些人可都是顶尖儿的人精,由飞鸽传书自然就能够联想到他暗中的实力,甚至有可能联想到在广州刺杀老十四的事情,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