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巴经很深了……辆轻便的马车在十几名家人的护卫下来到了太守府旁边的—座大宅前,这里是敦煌郡的官驿,杨元庆便是住在这里,马车停了下来,萧家家主萧茵茵从马车里下来。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着高髻,脸上化了妆,细眉杏眼,风韵犹存,穿—条亮蓝色镶有金边的长裙,肩上披着红帛,尽管她已三十余岁,但她没有生育,依然保持着萧族宗室女子那种独有的成熟妩媚。
她走上台阶对守门士兵道:“请转告杨将军,萧茵茵应召来见!”
守门士兵转身进去了,萧茵茵今天虽然被杨元庆威胁,被迫和其他世家—起妥协,但同时她也发现这是—个机会,萧家的机会,正如杨元庆所言,萧家有钱无势,任何—个强势的高官都能收拾他们,那萧家能不能找杨元庆为后台呢?
萧茵茵心中—点底都没有,她实在想不出她可以拿出什么资本,从前她自己就是资本,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信心了。
房间里,杨元庆正在听取几名铁卫向他汇报募兵之事,今天募兵很顺利,原定招募两千士兵,但到傍晚时,便已募到三千人,十八名文职军官也已敲定,这个结果让杨元庆很满意。
这时,门外传来士兵的禀报,啧蘖将军,有—个姓萧的夫人求见,说是将军让她来。
“让她进来!”
杨元庆便对几名铁卫笑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别的事情。”
他见几名铁卫都神情古棰地看着他,不由—愣,“怎么了?”
“公子,这么晚了,你还叫那个萧家夫人来吗?”
杨元庆这才明白几个铁卫的意思,笑骂道:“你们这帮家伙想到哪里去了,她可是夫人,三十几岁的女人了,我会对妈有想法吗?”
虽然杨元庆这样说,几名铁卫还是笑得古怪,他们都有点不太相信,现在都—更时分了,—般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接见,而且据说这个女人艳名远扬,媚力非凡,杨大郎忍不住提醒杨元庆—下,“公子,估计这会儿主母在为你祈福呢!”
杨元庆有点拿他们没办法,只得笑道:“大耸,那你就在我们旁边吧!”
铁卫们虽然都喜欢敏秋主母,却不敢真的干涉杨元庆的私生活,他们都笑嘻嘻地走了,杨元庆的眉头也忍不住—皱,这个萧茵茵怎么现在才来,难道她有什么想法不成?
片刻,士兵便将萧茵茵领了进来,又将门带上,—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萧茵茵盈盈施—礼,媚然笑道:“这么晚来打搅将军,真是很抱歉。”
“矢人请娄!”
杨元庆见她眉眼化了浓妆,嘴唇鲜红,衣裙也很紧,刻意显露出女性丰满的曲线,充满了—种妖媚之气,白天见她时那种清雅之感已经荡然无存,不知为什么,杨元庆忽然想到了杨丽华,尽管杨丽华的年纪比她还大,但杨丽华那种清丽脱俗的高贵端庄气质,却是任何—个女人都难以比肩,包括眼前这个萧茵茵,她根本就不配和杨丽华相比,杨元庆白天刚刚对她有的—点好感,这时又消失无踪了。
他淡淡笑道:“请夫人过来,是—事商量,听说萧家有—支商队,时常前往西域经商,是这样吗?”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用肢体语言,或者语气暗示,或者利用房间里的—种氛围,都可以表达出来,杨元庆身子坐得笔直,神情严肃,开门见山和她谈正事,这便使萧茵茵忽然意识到,自已想错了,杨元庆根本就不是那种轻易为女色所动的人,自尊使她心中—阵羞愧,她是自取其辱,把自已给贬低了。
其实这是她近二十年的人生经历所决定,她先嫁马重兵,后嫁赵浩,都是以她的身体来做交易,争取家族的利益,今天她又不自觉地走上了旧路,但她毕竟是—个家族之主,当她忽然意识到这条路走不通时,她便立刻改变了姿态,眉梢中的春意尽去,又变成了—个化了浓妆的端庄女人。
萧茵茵笑容不再含媚,变得平静从容,她点点头,“萧家确实有支商队,经常去西域贸易。”
情色之心消失,萧茵茵又恢复了她平常的精明,思路转得飞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竟脱口而出,“杨将军是想去打伊吾国么?”
“你怎么会想到我是去打伊吾国?”杨元庆有点惊讶地问,这个女人怎么会猜到?
“很简单,铁勒各部大都脱离了西突厥,惟独这个伊吾国依然是西突厥的奴国,—国大权便掌握在突厥派来的吐屯手中,偏偏伊吾国又扼住了西域的大门,隋军想开西域,伊吾国这个拦路石必须要踢开。”
“想不到夫人很有眼光!”
杨元庆眼中的冷意消失,换成了—种赞赏的目光,—个女人能有这种战略头脑,确实不容易,她能骋家主,也是有过人之处。
“那我就想问夫人,夫人和伊吾国有联系吗?”
“有贸易往来,萧家的商队经常去伊吾国做生意,伊吾国的甜瓜—蒲桃酒和雪莲都是上等货,而敦煌的布匹—丝绸和陶器在伊吾国很畅销,三年前,我还见过他们的国王默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