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也不能否认,石勒通过减少赋税,赈济灾民,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襄国城内汉胡之间的对立,甚至还有不少数典忘祖之辈为石勒歌功颂德,称其为乱世英主。
此刻,在襄国城主干道旁的一家酒楼上,两名客人正凭窗而坐。其中一个是汉人儒生打扮,其头发已花白,虽然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但神色之间难掩疲惫,在汉人儒生对面则是个深目高鼻的胡虏。
两个人盯着窗外街景看个不停,其中汉人儒生看着街道上来往寥寥的商旅,叹息一声道:“主公,自辽东崛起使得每年来往襄国、邺城两地的商队锐减不少,这个月的税收恐怕又要下降不少,都是宾无能,无力为主公分忧。”
这个汉人儒生非是旁人,正是石勒麾下的谋主——张宾张孟孙。
而坐在其对面的中年胡人,则正是大名鼎鼎的中原霸主——羯胡石勒。
近年来随着辽东商业逐渐繁荣,再加上辽东对襄国的刻意封锁,导致进入襄国的商旅日益减少,让羯胡征收的税赋大幅度减少,大大影响到襄国财政收入。
面对襄国商旅不兴,连张宾、夔安、程遐等大才都束手无策,石勒自然也无能为力,只能一边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愁眉不展,一边对辽东暗骂不已。
石勒望着张宾几乎快要完全变白的头发和那一脸的疲倦之色,不禁有些心疼道:“孟孙,你千万要保重自己身体啊!我襄国大业可不能没有先生的保驾护航。”
石勒的眼前总是一幕幕回放着张宾协助他建立霸业的情景:从张宾提剑军门大呼请见开始来投奔,期初未受到重视,到屡次建议百发百中而成为石勒智囊团的谋主。真是“机不虚发,算无遗策”。
毫不夸张地说,成就石勒基业的奠基人,张宾的功劳是最大的。
历史上张宾真是对石勒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担任右长史、大执法,封濮阳侯之后,他官高爵显,位冠僚首,却又时时处处谦虚谨慎,虚怀若谷,始终保持低调,从不拉帮结派,在朝堂则直言敢谏,言必有中。
看着石勒真心关心自己的样子,要说张宾不感动绝不可能,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要对石勒和盘托出。好在关键时刻理智战胜了感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石勒无法回头,张宾又何尝不是呢?
“臣多谢主公关心,唉,若是不能解决商旅问题,襄国与辽东之间差距会越来越大。”
石勒突然颓废道:“莫非天命真不在勒?自卫朔崛起辽东,我襄国便处处不利,不但在军事上被辽东死死压制,眼下更是连民生发展上也远远落后于辽东,日后辽东军一旦倾力南下,襄国拿什么来抵抗?”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羯族王者,此时脸上浮现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态。每当石勒想起是自己大意放弃幽州,给了卫朔崛起的机会,悔恨就会充满全身,痛彻心扉。
但石勒毕竟是一代枭雄,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将颓废、伤感全都驱散,重新又变成那个人人畏惧的羯胡王者。
“近来辽东平静的有些诡异,我总是担心辽东会突然发动袭击。襄国虽然在河北一线布置了三十万大军,但我这心里总是感到不安,若是能再抽调些兵力到冀州一线就好了。”
张宾闻言,心中一动道:“主公不必懊恼,辽东虽强并非无可匹敌。原本襄国因南北皆是强敌,需要分别驻重兵把守。但眼下江东内部将有内乱爆发,主公完全可将淮南一线兵力调至中原、河北,以加强两地兵力。”
“江东真的要乱了?”
石勒顿时兴奋了,虽说自淮南大战之后襄国与江东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但彼此双方都很清楚,这不是真正的和平。谁也不敢保证,未来辽东军南下时,江东不会北上趁火打劫?
为了以防万一,石勒甚至在淮南留下十万大军驻守。
可如果江东此时陷入内乱,石勒不但不用再担心南方被江东偷袭,甚至还能调淮南大军北上支援河北、中原。若是石勒想孤注一掷的话,完全可集中兵力先行对辽东发动攻击。
石勒笑了笑,拉着张宾的手亲热道:“我有孟孙相助,又何惧什么辽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