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元年十月,建邺太初宫内,天子司马睿像往常一样喝完太医煎熬的药水,正打算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然而谁也没想到,司马睿突然感到一阵气血翻涌,连连咳血不止。
陪伴在侧的郑妃看到这一幕,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吩咐宫女去请太医过来。
结果太医过来之后依然束手无策,一大帮人聚在殿外,商量着该如何下药。
“咳咳!”白色纱帐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郑妃循声撩开帐帘,握着天子的手带着哭腔道:“陛下,那些太医各个不济事,臣妾这就去让人遍请名医,为陛下诊治。”
天子司马睿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似的郑妃,带着无限遗憾道:“不……不用怪罪太医,朕的身子自个儿最清楚,恐怕这次是不成了,派人速去请太子、司徒与诸位大臣进宫。”
不久,太子司马绍以及司徒王导、陆晔、庾亮、纪瞻等朝廷重臣纷纷赶了过来。
其实大多数朝臣对今天这一幕早有预料,毕竟天子染病卧榻已达半年之久,这在朝内朝外都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猛然接到天子行将驾崩的消息,众人虽感到很震惊,但并未有任何慌乱、担忧,一切皆依照礼仪制度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原本天子身体已十分虚弱,没想到看到太子、王导走了进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在郑妃的搀扶下,天子挣扎着起身,颤抖着伸出枯瘦的右手拉着太子的手放在王导的手上,殷殷叮嘱道:“茂宏,看在你我君臣相知相得的份上,帮朕好好看着太子。他还年轻经验不足,若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尽管教导便是。”
望着身形瘦削的天子,王导强抑悲痛,重重点头道:“陛下知遇之恩,臣难报万一,今后必将全力协助太子佐理朝政。若有乱臣贼子敢染指至尊之位,臣第一个不答应。”
听了王导誓言,天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起来他最担心的是王氏兄弟联手,那样的话年轻的太子根本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
“朕知道之前太子从未完全相信过茂宏,反而是六分怀疑、四分利用,让茂宏你受委屈了。绍儿这个孩子从小便极为聪慧,他虽早早意识到茂宏的重要性,却又因茂宏是琅琊王氏出身,始终不敢放手重用、信任。好在茂宏心胸宽广,从不与太子计较。”
说到这儿,司马睿看着还有些稚嫩的太子,“绍儿,今后切不可再怀疑茂宏忠心,他跟野心勃勃的王敦不同,你要完全的信任、重用他,将他当做你的左膀右臂。”
司马绍闻言抽抽噎噎道:“父皇,儿臣不会了。儿臣答应您,以后定然厚待司徒大人。”
天子摆摆手,阻止太子说下去,恨铁不成钢道:“唉,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朕的苦心,朕是要告诉你,你要像长辈一样对待茂宏,就像周武王对待姜尚一样。茂宏这个人,不恋权势,也不好财,又身负治国之才,你要好好笼络他。”
“陛下言重了,臣一定会好好辅佐太子的。”见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王导不能不表态。
“绍儿,大晋的江山朕就交给你了。说起来是父皇无能啊,给你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接下来可就全靠你自己去撑起这副重担。”
“你自幼聪慧,又在辽东考察过,深知朝政弊端。若给你充足的时间,自是有希望中兴晋室。但是父皇不得不叮嘱你一句,凡事须戒急用忍,千万不可头脑发热。平日你要多多向茂宏请教,他是真正的国之柱石。”
年轻的司马绍跪在天子面前,郑重道:“请父皇放心,儿臣绝不给列祖列宗丢脸!”
司马睿颇为欣慰地点点头道:“有这大半年监国的经历,朕也不担心你处理不好国家政事。”
“在这里,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嘱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