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话,易允昌满腔的欢喜顿时化为乌有,也就是说,易知足仍然是用要挟的手段获得伍秉鉴的扶持,他不免有些担心,沉默了一阵,才问道:“这事会不会留下隐患?会不会对你不利?”
“不会。”易知足毫不迟疑的道:“平湖公眼光长远,断不会为难孩儿,但若孩儿口风不严,就很难说了。”
易允昌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道:“可平湖公对你分明是赞赏有加……。”
“恩威并行罢了。”易知足轻声道:“以伍家的财势,以平湖公的老辣,单纯的要挟,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要挟之后,还须投其所好,如此,才既能争取到伍家的支持,又不至于招来祸端。”
这一番话直将易允昌听的半晌作声不得,他仿佛是不认识易知足一般,愣愣的看着他,这是自家那个整日里游手好闲,四处惹是生非,才满十八岁的儿子?这心智这胆识,连他也是自叹弗如,还有这谈吐,见识,气度,跟以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易知足自然清楚有些吓着这位便宜老豆了,笑了笑,才道:“孩儿性情顽劣,不喜约束,一直就不喜读正经书,偏好杂学经济之类,为防被责罚,一直瞒着你们,这些年来,孩儿任性胡闹,那是因为有大树可依,无须孩儿操心,自是乐的逍遥自在,眼见的大厦将倾,孩儿……岂敢不为父亲分忧?
其实在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垄断权被废除之后,孩儿对十三行就一直颇为关注,因与严世宽经常在一起,在去年底,孩儿就已清楚知道兴泰行的情形,更预料到兴泰行的倒闭会累及到十三行的小商行,是以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解孚泰行之危。”
说着,他摊开双手,露出一丝苦笑,道:“孩儿此番硬着头皮去跟伍秉鉴借钱,也是被逼无奈,不过经此一遭,倒也受益不小,说话行事放开了不少。”
这番解释可谓是合情合理,易允昌听的既欣慰又愧疚,欣慰的是儿子终于长大了,知事了,可以为他分忧了,愧疚的是自小就太过纵溺他,儿子天性聪明,资质过人,若是潜心苦读,必然能够一举高中,光耀门楣。
缓缓收回心思,呷了几口茶,他才道:“平湖公为人严谨,素来不苟言笑,你是如何投其所好,令他如此夸赞你?”
“这有何难?”易知足含笑道:“进十三行易,出十三行难,除非是倒闭破产,或是散尽家财,伍家投身十三行,短短数十年挣下泼天般的财富,又是名声在外,要想退出十三行几乎没有可能,平湖公朝思暮想的无非是如何保全家财。”
“你有法子令伍家保全家财?”易允昌失声道:“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伍家富可敌国,又身在十三行,朝廷岂会允许伍家全身而退?”
“爹也别问了,这事暂时不能说。”易知足说着话题一转,道:“孩儿手头没钱了,最近怕是应酬比较多……。”
“你明日去账房支。”易允昌顿了顿,才道:“你在伍家说要筹办报纸,建义学,那得多少银子?爹可拿不出十万给你。”
易知足听的一笑,“爹放心,孩儿知道孚泰行的情形,先支两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