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元奇没动静?”王朝揖哂笑道:“粤海关打压行外商,不就是出自元奇之手?”他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娓娓说道:“元奇与茶业公会不同,元奇手中没有茶叶,要想打压茶市,如今除了紧缩银根之外,别无他法。
紧缩银根可能吗?不可能!为了挽救茶市,元奇和银行会馆都大量对外放贷,眼下想紧缩银根,根本办不到!至少半个月内不可能!可以说,元奇如今没有能力打压茶市!
元奇想一口吞下咱们,依仗的是什么?无非两点,一是利用资金的松紧来调控茶市,打压茶价。二是十三行垄断茶叶的对外贸易。
咱们这次拉抬茶价,茶业公会为什么急于打压?因为元奇希望茶市冷清,交易清淡,茶价低位,只有这样,咱们手头的茶叶才无法交易脱手,最后,咱们就只能乖乖送上门去,任元奇和十三行宰割。
但若是反过来呢?!茶市火爆,交易活跃,茶价攀高,咱们就不会受制于人,如今能打压茶市的,就只是茶业公会的一众大茶商,吃掉他们手中的茶叶,咱们就破局而出,能够随心所欲的操纵茶市,不仅不会亏,还能大赚一笔!
眼下是极为难得的机会,而且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月,大多投机商借贷的都是一个月时间的短期借贷,一旦到期,元奇就能紧缩银根,操纵茶市!所以,我建议,以二十五两七钱的价位,继续大力收购,强行破局!”
不得不说,王朝揖分析的很有道理,元奇不能紧缩银根的这半个月时间,就是他们能够自救的唯一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们就只能面临着任人宰割的下场,何淑泰哪有不心动之理?不过,虽然心动,他还是有些犹豫,这一步踏出去,万一输了,可就是万劫不复,整个家族几代的积累都要赔的干干净净。
当然,有翻盘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稍一沉吟,他才开口道:“如今外间都传遍了,说是咱们顺德丝商在搅乱茶市,这可不是咱们的生丝市场,咱们身处客位……。”
“子安兄吃猪肉,难道还会过问这猪是谁养的?”王朝揖含笑道:“茶市上都是输红了眼,急于扳本的投机商和茶商,只要有钱可赚,谁去关心操纵茶市的是谁?顺德丝商操纵茶市怎么了?难得就十三行能够操纵?茶叶公会能逼迫十三行涨价,咱们顺德丝商就不能逼迫十三行涨价?”
是这个理,何淑泰也觉的自个过于谨慎,当即问道:“还能拆借多少银子?”
见他终于松口,王朝揖心里一松,将蒲扇一丢,站起身道:“两百万没问题,加上手头的存银,将近五百万。”
略微沉吟,何淑泰才道:“前面柜台拖延不起,先降价收购,降到二十四两一担,然后叫大伙来商议一下,如何?”
“好,二十四的价位,不至于让他们对茶市失去信心,要拉回来也就一句话的事。”王朝揖说着大步走到门外,吩咐道:“将收购价降到二十四,放话出去,有多少收多少!另外,叫众人来会议。”
降价的木牌一挂出去,立刻就引起了一片议论,一众茶商都大是为难,卖?还是不卖?这个价位很有些考人,卖吧,不甘心,这种情形下,泰和盛茶号都不关门,不停止收购,而且还放话出来,这个价位卖多少收多少,显然有着十足的底气。
不卖的话,又确实太令人忧心了,茶业公会明摆着是在打压顺德丝商,广州茶商和顺德丝商对决,还得再加上个元奇,天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一旦顺德丝商惨败,茶价必然是一落千丈,拿不定主意,众人自然是选择观望,一众大茶商同样是拿不定主意,一下降价一两七钱,对他们而言,这可是上万两的差价,谁不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