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元奇这些年在北方各省快速发展,无数官绅士商实际上都是元奇大大小小的股东,与元奇有着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
而元奇这数十年来不计成本的开发西北,投资西北更是人尽皆知之事,如今朝廷承认西北独立,等于元奇在西北的投资血本无归,自然是令所有大大小小的鼓动激愤不已。
一时间,朝野上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舆情汹汹,怒骂涛涛,身为内阁总理的恭亲王奕?被骂的狗血淋头,连带着清廷也被冠以卖国政伏被大肆攻讦。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放下手中的号外,赵烈文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恭王这不会是入戏太深了吧?”
“他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易知足撇了撇嘴,“左右不用他来善后。”
赵烈文听的一笑,“如此大张旗鼓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马上迎回皇太后和皇上。”
善后的事情现在不急,易知足也没多想,沉吟了一阵,才道:“欧洲各国对欧亚大铁路的开通反应不一,惠甫有何看法?”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赵烈文有些纳闷,略微琢磨了下,他试探着道:“大掌柜是打算再拉几个下水?”
易知足笑道:“有没有可能?”
“套用大掌柜的话,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赵烈文心里隐隐有几分兴奋,“欧亚大铁路的开通等于是恢复了东西方之间的陆地商路,其意义不亚于开辟一条新航线,而且是一条能够节约大量时间的新航线,其价值可以说是无法估量。
从欧洲各国的反应来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愤恨者亦有之,想染指或是从中分一杯羹者应该不少,只不过是没有机会而已。
如果英俄两国感到力不从心,却又欲罢不能,就有可能给予机会,吸引那些个有心分一杯羹者掺和进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若是再适时的宣扬一下东方威胁论,效果可能更多。毕竟我国若是挟大胜之威继续扩张,对于欧洲各国而言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易知足点了点头,“中亚历来就是东西方争夺的战略要地,随着铁路的开通,战略地位更为凸显,既然不可避免开战,那咱们也不嫌事大,能多拉几个下水也是好的。”
京师,首相府。
随手翻看了几份报纸,奕?语气轻松的打趣道:“原本以为只有南方的报纸会肆意攻讦,没想到北方各省舆论也是如此毫不留情面,这一下可真的是骂名滚滚,若是不能正名,子孙后代都要抬不起头来。”
“既有把柄在手,六爷又何必担心正名?”肃顺的声音听着有些沉闷,“该让那些个保皇派好好看看,若真是南北开战,会是什么情形?俗话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如今这人心已是尽归元奇。”
奕?却是没心思关心民心向背的问题,转而问道:“巩宁还没有消息?”
“没有。”肃顺摇了摇头。
奕?冷声道:“朱山海该不会言而无信罢?”
“应该不会。”肃顺道:“奕劻办事颇为稳重,与朱山海商议之时特意邀请了英俄两国的特使,朱山海还指靠着英俄两国的大力支持和援助,岂会为这么点小事落下个言而无信的形象。”
奕?点了点头,沉默了一阵,才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肃顺看了他一眼,道:“这事六爷还是郑重考虑一下,易放难收,一旦发动兵变,说不得会乱上一阵子,难免给人以浑水摸鱼之机。”
“当断不断。”奕?翻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如此,又岂能名正言顺的进行清洗?”
巩宁城,总督府。
慈安静静的站在一张大幅的世界地图前,琢磨着该走哪条路线回京,哈密一线如今被元奇新军占据,不可能沿西北铁路乘坐火车回京,能选择的只有两条路线,一是走蒙古大草地这条历史悠久的丝茶商道,抵达包头后乘坐火车,只不过眼下这季节,随时都是大雪封冻的危险,一路艰辛不说,风险也是极大。
另一条线路则是乘坐火车,绕道俄国出海,漫漫数万里海途,风险不小不说,时间也漫长无比,至于所谓的顺道走访欧洲各国,她眼下根本就没这个心思。
两条线路都蕴藏着莫大的风险,除此之外,就只能是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成行,不过,继续逗留在巩宁也同样蕴藏着莫大的风险,奕劻或许不觉的,她却是隐隐觉的国内的局势或许还会再生变化,这纯粹就是一种直觉,当然,这种直觉完全是建立在她对易知足、奕?、肃顺的了解之上的。
沉默良久,她才瞥了一眼一直跪在珠帘外的奕劻,道:“以庆郡王之见,当选择哪条线路?”
奕劻早已跪的半身发麻,听的问话,连忙道:“以微臣之愚见,绕道俄国出海最为稳妥。”
“反其道而行之。”慈安沉声道:“对外宣扬绕道俄国出海,暗地里走大草地这条丝茶商道,就算是大雪封冻,也比海路更为安全。”
“皇太后圣明。”奕劻违心的奉承了一句,实则在他看来,等到明年开春再启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过,他也理解被软禁了数月之久的慈安急于脱离朱山海掌控的迫切心情。
慈安叮嘱道:“抓紧时间准备驼队,一俟对方同意,即刻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