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四轮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行驶在安陆城街道上,车厢里宇文温面无表情的与一名男子对坐,方才离开总管府的时候父亲让他捎个人回家还好不是女子但如今宇文温还是觉得有些头痛。
“宇文使君在朝堂上怒斥奸相杨坚的胆量让崔某佩服不已。”男子笑眯眯的说道,他是此次不远千里乔装打扮来到安陆的邺城朝廷使者、相府长史崔达拏。
崔达拏,五姓七望之一博陵崔氏出身的世家郎君,当年相州总管尉迟迥起兵反杨时他是长史,如果按照历史轨迹来说这一位已经死了两年。
‘又是相府长史!’宇文温心中吐槽,杨坚之前派来做使者的是其相府长史郑译,如今蜀国公尉迟迥派来做使者的也是其相府长史,看来欲成大事者都得把自己的长史变成心腹。
“崔长史说笑了,那时本官若是当场手刃了杨坚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每当想起此事真是辗转反侧悔恨交加。”宇文温说话又开始不着调,这一位不是郑译那种收钱办事的‘业界良心’所以他不打算浪费时间。
崔长史作为尉迟迥的亲信当使者冒死来安陆除了说服宇文亮投向邺城朝廷外还要顺便探望一下尉迟迥的儿子——安固郡公尉迟顺,因为他是秘密到来所以在安陆城中行走也得藏匿行踪,尉迟顺就住在女婿宇文温隔壁所以由他顺路捎带过来。
对方果然被他的话噎得无法接下话茬,就在宇文温以为耳根可以清净的时候崔达拏又开始叽叽喳喳了,他先是问安固郡公近况如何,听得宇文温说岳父去年领兵守关遇袭摔下山好歹捡回一条命不由得感叹:
“真是惊险,不过若不是使君从长安将安固郡公带回,国公怕已是痛失亲子。”
‘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到我头上了?’宇文温心里纳闷,这一位莫非是吃错东西怎么老是和他攀谈,大家初次见面又不熟哪有什么好谈的。
他没心思在邺城布耳目况且这位出身名门的崔长史未必看得起自己,正所谓无欲则刚所以懒得和对方笑谈风声。
“哪里的话,岳父有难做女婿的怎么都要帮忙。”宇文温淡淡的答道。对面的这位家庭生活很凄凉,有些话题他倒是可以聊但是怕对方‘暴走’。
崔达拏原为齐国臣子其原配是齐国的乐安公主,原本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可一次乐安公主回宫碰见叔叔——皇帝高洋,见对方问自己在夫家过得如何便说一切都好只是婆婆不太喜欢她。
然后高洋家传神经病发作把崔达拏的母亲杀了抛尸漳水。崔达拏欲哭无泪却无可奈何只能和无意间害死母亲的妻子继续过日子,到了周国灭齐他便将乐安公主杀死为母亲报仇。
‘不能谈,不能谈!’宇文温强压着阴暗想法沉默不语,未曾料崔达拏又提起火烧江津戍的话题问他有何感想,在巴州治政是否顺利等等。
见着对方如此‘肉麻’宇文温愈发纳闷:你们五姓七望不是逼格很高不屑于和我这种暴发户攀交情的么。这么肉麻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宇文温判断对方似乎对自己有所求但想不通自己能帮什么忙,两人一冷一热就这般磨着直到抵达安固郡公府邸。
宇文温为崔达拏引见了安固郡公尉迟顺也不停留直接从侧门溜回隔壁家,自从他举家搬到巴州后原府邸依旧留着一来作为别院二来也是作为驻安陆‘办事处’。
府里一路上遇到的护卫和仆人纷纷向他问好,宇文温得知夫人正在隔壁和母亲、妹妹团圆后兴趣缺缺在府里逛了起来。
他此次被父亲召回安陆是带着尉迟炽繁一起回来的,因着路途颠簸急着赶路的缘故才几个月大的儿子棘郎没有同行,在巴州除夕夜闹出‘决战西阳之巅’后岳父母也是担心女儿近况所以此次回来算是圆了两老见见女儿的愿望。
在府里转了一圈发现一切如故,虽然人少了些但一切依旧井井有条,依次听取管事的汇报后他十分满意发下奖赏,正觉得无聊之时有仆人来报说隔壁崔掌柜求见。
宇文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让仆人引对方过来。坐等之时心中嘀咕那位如此黏人看来真是“非奸即盗”了,果然崔达拏进来坐下后直接切入主题。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崔达拏将数根金灿灿的金条献了上来,宇文温看着面前这十根手指粗的金条心中暗道不妙。
“崔长史这是何意?要是不说清楚本官可不敢收。”
“下官此次来受丞相重托必要说得杞国公率领荆襄以及江北之地军民匡扶朝廷,请郡公在杞国公面前多美言几句,若是能玉成此事下官感激不尽。”
‘美言几句?’宇文温心中纳闷,父亲若自立为帝那么第二受益人就是兄长宇文明,这位不去‘解决’有可能急着当太子的宇文明却来找次子莫非是怕他中途作梗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