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艇逆水靠岸,随着船身一震,巡逻艇靠上码头。
薛晨、严小荞和安凌早已站在舺板上,等着船靠岸。
长长的t型码头那一边拉起了黄色警戒线,线外已站了许多人,苏黎歌站在栏杆前望去,借着海岸边明亮的灯光看到了那些人手里举起的相机。
都是她的同行啊。
她唇角轻勾。
想不到有一天,她从采访者变成了被采访者。
天已半黑,城市的灯光分外妩媚,她耳边全是喧嚣的声音,吵杂却又让她心安。远处高楼的轮廓像海市蜃楼,她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码头上已有人等候,都是穿着警服的刑警。海警将他们救援上岸后,再移交给a市刑警,两队人在码头完成移交手续后,苏黎歌他们才得已下船。
船身不断颤动着,他们一个人接着一个人跳上码头。
苏黎歌走在后面,步伐缓慢。码头的风微凉,气温比海岛低一些,她觉得有些冷,双手环抱了身体。
秋天已经来临。
远处,一片闪光灯亮起。
她听到有很多人开口向站在警戒线前的警员们问话,询问案情的发展。她吸吸鼻子,将精神一振兴。
不管如何,噩梦终于过去,她真的回来了。
迷茫的心绪被真实的回归取代。
苏黎歌加快步伐朝前走去,杜笑雨在等她,杜妈妈也在等她。
有人等待,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走到警戒黄线外时,闪光灯忽然间以极快的频率亮起,她耳边传来的快门声也快了数倍。
“快快,秦扬风出来了。”
“拍清楚点!”
苏黎歌脚步顿住,转身看去。
秦扬风就离她几步之隔,不紧不慢地跟着。
镜头前的他毫无慌乱,表情淡淡的,有些与生俱来的气势。
那气势提醒着她,他们回归了。他是豪门巨子,不再是海岛上和她生死与共的男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和从前没有两样。
岛上那个有些无赖、有些痞气的秦扬风,从他踏上码头那一刻,就像蒸发的水汽,只剩下些无法凝成形的白雾。
苏黎歌很快转回头,脚步匆忙地追上了前面的人。
……
警戒线一路拉到了码头外的一间游客服务中心里。
服务中心的大厅已被封闭,只剩下维持现场情况和负责案件的警员,以及焦急等候着的人。
苏黎歌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眼泪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眼里滑落,她抬起手腕快速地抹过眼眸,不让自己的泪水被人看见。
她扬起笑,飞快地跑过去。
“妈妈——”清脆的声音像悦耳的风铃。
杜笑雨的眼睛最亮,一眼看到了她。
她的声音惊起了身边的人。
“笑雨!”苏黎歌冲到她身前蹲下,将小姑娘紧紧搂进了怀里。
杜笑雨软软小小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驱蚊水味道,甜甜腻腻,像颗糖果。她的小手很快攀上苏黎歌的脖子,绵糯的声音不断叫着“妈妈”,直把苏黎歌的心叫得酥暖无比。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杜妈妈站在一边,拿手抹着眼睛,激动地开口。
“妈。”苏黎歌一把抱着小姑娘站起,手一伸将杜妈妈也搂进了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平安回来就好,就好!”杜妈妈拍着她的背,声音颤抖着,既有喜悦也有后怕。
苏黎歌失踪十四天,她也担心了十四天。
苏黎歌把头埋在杜妈妈的肩头,用力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努力地平静了一番情绪,她才松了手,又将杜笑雨放下,走到了杜妈妈身后。
“顾琼琳!徐宜舟!”她大叫着,伸开双臂扑上前,用力抱住另外那两人。
四年了,她们有四年没有聚过,可这四年分别似乎并没给她们带来任何距离。
见了面,苏黎歌忽然觉得像回到了四年前。
她们都才踏出校园没多久,怀着满腔壮志,在生活中摸爬滚打,一点一点成长。
那个充满悲伤的城市,却又盛满她们的青春,不管是哭泣还是微笑,再回顾那段岁月,她更多的是怀念旧日里所有的幸福。
“苏黎歌!”顾琼琳个子最高,手掌直接揉上她的头。
徐宜舟则张开手抱住两个人的腰。
苏黎歌不敢太用力抱她们,因为徐宜舟怀孕了。
“你吓死我们了!”徐宜舟捶了下她的背。
“我想你们!”苏黎歌的头蹭过顾琼琳的脖子,又蹭向徐宜舟的肩。
像个孩子。
……
站在徐宜舟旁边的萧嘉树无奈地摇摇头,眼光四下一扫,就看到了停在远远的秦扬风。
秦扬风身边围着一群人,他却谁也没理,视线直落在苏黎歌身上。
孩子气的苏黎歌,就像他记忆里四年前的她。
四年后,她心里还装着过去的她,却不会在他面前主动释放了。
她像只被狐狸骗过的兔子,总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警惕着。
秦扬风心里针刺似的疼起,脸色跟着沉重,也不管身边的人在说什么,他谁也不理,谁也不管。
回归城市,他本该高兴,可想想即将面临的又一场漫长分离,他忽然觉得还是在岛上的日子更幸福些。
起码,他可以和她日夜相对。
远处,苏黎歌在顾琼琳和徐宜舟面前欢喜得像个小女孩,她左右手各挽着一个闺蜜,眼里的满足没有一点掩藏。
大厅里很吵,到处都是人,有警员,有码头工作者,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各自围着一个角落互相拥抱哭泣。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远得让他不知如何跨越。
“怎么回来了一点喜色都没有?”
背后有只手挂上他的肩。秦扬风转身,看到萧嘉树。
秦扬风捏捏眉心,道:“没什么可开心的。”
“因为她?”萧嘉树朝着那边三个女人看去。
秦扬风没吱声。
“加把力!”另一个声音传来,叶景深已经走到他的另一侧,“就差你了。”
“你们两是不是太闲了?闲事管到我头上来?”秦扬风不耐烦地开口。
“我们闲?你不在的这两周,我们替你处理了多少事?”萧嘉树把手从他肩上收回,“要不是看你可怜,谁有闲情管你的破事。都四年了还没处理完。”